昭棠就这么孤身一人离开了这个城市。
在机场候机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有所感应,分手后一直没有再联系她的路景越忽然给她发来一条短信。
他没有问她考了多少分,也没有问她报了哪里,就像是这世间所有的前男友,分手后不再关心前女友即将去哪里。
而至于他当初放弃岁大、提前一年去望大等她这件事,值得还是不值得也都已经不重要。
就像那些为了女朋友少做一道大题的男孩,后来也无从计较。
他只是说:我会提前修完学分,年前回国。
昭棠转头,看向落地窗外。
她的航班已经停好,旅客下机。
再过不久,她就可以登机了。
昭棠轻轻打下一个字:嗯。
她不知道路景越会怎么理解这个字,会不会将它当作她的回应,当作他们之间的又一个约定,然后为了这个约定沉静学习,盼着归来再见之日,一切重新开始。
但是于她而言,这是她最后的柔软,是她给这段恋情画下的一个句号。
登机前,她拔掉手机卡,扔进了垃圾桶。
—
“我错了吗?”视线模糊,昭棠颤声问照片上的女人。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对的,后来的七年也证实我确实是对的。”
安静的墓园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灼灼烈日,空气沉寂。
昭棠的声音很轻:“无欲则刚。我其实知道,我当年痛苦抑郁,是因为奢求太多。我奢求母爱、父爱、我奢求家的温暖、我奢求这世间感情的纯粹美好、不离不弃。于是我脆弱不堪,随意一个发现、随意一个孩子的存在就让我信念崩塌,溃不成军。”
“然后,我试着让自己放弃欲望、我不再奢求、我再无所求,我果然又重新变得坚强。这么多年,我或许孤单,但从不软弱。即使回来再次面对他们,我也无畏无惧,因为我再也不害怕失去,我对他们无所求,无欲则刚。”
“无欲则刚……我多么希望,我真的能做到。”
昭棠捂着脸哭出来:“可是这么多年过去,我心里其实一直都知道,我不是,我不是真的没有欲望……我一直都有,我只是不愿意承认。可是当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重新拥有了他,我又一次变得害怕失去,我变得软弱、胆小、畏首畏尾。”
昭棠说不下去,低低轻泣。
耳边有风吹过,带起周遭草叶簌簌,夹杂着一声叹息。
“你的欲望是什么?”男人的声线低沉,随着清风,送进她的耳朵。
昭棠背脊一僵。
一刹那,风停了,太阳也失去了温度。
她的眼泪停在眼眶里。
世界仿佛安静。
只有沉稳的脚步声从她的身后传来,一步一步,走到她的身边。
她僵立原地。
有力的手臂揽上她的肩,将她揽入怀中。
是她无比熟悉的温热的胸膛,紧绷的肌理。
男人身上雪松般清冷的气息顷刻间夺走她的呼吸。
她缓缓抬眸,毫无意外,撞入一双暗沉的凤眸。
他半低着头,直直看着她。
四目相对。
似乎连远处的鸟都不叫了,万籁俱静。
昭棠喉咙发紧,许久,她才听见自己的嗓音涩然:“你怎么会在这里?”
路景越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她:“我来兑换一个昭棠。”
卡片被男人食指和中指夹住,递到她面前。
橘子汽水的底色,中间靠上是一行白色的字,字体稚拙可爱,排版却端端正正,上面写着——昭棠兑换券。
昭棠的眼泪还挂在脸上,眼睛泡在泪水里,湿漉漉的,满满的茫然。她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困惑又不真实,像是在看一个幻觉。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知道他来了多久,不知道她刚才说的那些话他听到了多少……她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干巴巴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猜的。”
她不太信。
这怎么猜?
她还没有想明白过来,路景越又问:“怎么不接电话?”
昭棠愣了下,去翻出手机,手指接连碰了几下屏幕都是黑乎乎的。
“没电了。”她无辜地看着他。
路景越:“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