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棠抿着唇笑,总不能说哪儿是思乡?是因为跟男朋友和好了吧。
她的伤口保养得算不上坏, 但也算不上好,掉痂后多多少少有点色素沉淀。好在肉眼可见一天天在变淡,到底年轻, 估摸着个把月就彻底消了。
她对照着日历算了会儿,个把月后刚好是端午节。路景越已经通知她了, 端午节要带她回去见家长。
是的,通知她。
这次没问她意见。
“总让我这么没名没分地伺候你算怎么回事儿啊?”男人说着说着又耍流氓, “我是伺候得不尽心还是没把你伺候舒服,这都不给我名分?”
昭棠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紧张归紧张, 倒也不再抗拒和他回家见他爸妈。只是有件事,她还没来得及跟他说……
其实也不是她不想跟他说, 只是两人相处的时间短暂, 过得飞快, 她都还没来得及跟他提, 人就已经回到望城了。她心里想着,倒也不用那么着急,等这周末她回去的时候再说也行。
结果还没到周末, 他就从岁宜过来了。
正好是下班时间, 他给她发了条微信:下来。
昭棠一颗心突地跳开,收拾了东西就飞快下楼,人在电梯里还想着,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算准了, 她周末会来那个。
这么想, 一时间对他真是又爱又讨厌。
然而这次她还真是误会路景越了,路景越之前忙着追老婆,公司里的事都是能压的压,不能压的指使孟言溪去帮他处理。结果最近孟言溪儿子生病了,老婆还跟他置着气,他自己个儿也是焦头烂额自顾不暇,路景越也不好太不做个人。
现在手头几个大事都急需他亲自去处理,他看了眼行程,七天飞四个城,最快也得下周才能回岁宜。这才赶在临走前过来见她一面,见完就去机场。
昭棠想到他让司机开车三个多小时过来,就为了来见她一面,哭笑不得,故意问他:“岁宜是没有机场吗,要你来这边登机?”
男人挑了下眉,瞧着她,意味深长说:“有啊,刚进入二期建设。”
昭棠:“……”
这绝对是在内涵她这个甲骨文大数据平台了,刚进入二期建设。
还记得他送她过来那天,问她:“你这个二期建设要多长时间?”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避重就轻说:“应该比一期建设快点儿。”
但她就从没有在他跟前儿成功糊弄过去的记录、
果不其然,他追问:“一期建设花了多长时间?”
她沉默三秒,心虚地答:“两年,多。”
路景越:“……”
明明是甜甜的恋爱,不知道怎么的,就给她弄成了苦巴巴的异地恋。
开车三个多小时过来就为了见一面,还真是结结实实见了一面,在人来人往的校园里,周遭一直都有人。到头来也没找到机会抱一下,两人就牵了下手,之后路景越就去了机场。
路景越离开后,昭棠退了周末回岁宜的高铁票,又重新买了下个周末的。
但她这周末没能见到路景越,却出乎意料地见到了昭锦程。
周五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吴翰予从外面回来,跟她说:“提前点儿走吧,你爸在下面等着呢。”
昭棠打字的手停住,恍惚间以为自己听错了。过了几秒,才茫然地问:“谁?”
吴翰予下巴往窗外的方向抬了抬:“昭锦程,楼下碰见他,我让他上来坐,他也没来。”
很多家事外人必然不清楚,吴翰予低头翻什么资料,随口嘀咕:“看他那样像是来接你回去的,也不知道多想女儿,这么大个老总还亲自开车来接。”
“看不出来,你爸还挺疼你。”吴翰予又扭头过来打趣,“你这都二十五了,还拿你当十五岁小丫头呢,放学要爸爸来接?”
昭棠干巴巴笑了笑。
她在座位上磨蹭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开始收拾东西。
望大校园分区,教学区一般情况下不让车进,吴翰予的实验室在一幢红墙绿瓦的民国小楼里,位于非教学区,车辆登记一下就能进来。
楼下停着一辆宾利,昭锦程人没坐在车里,就站在车前。
昭棠刚走到一楼大厅,就看到了他。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太阳太大,将人晒蔫儿了,分明离上次见面也才过去十多天,她却觉得昭锦程肉眼可见地又多了几分疲态。
但仔细分辨,又仿佛并没有什么变化,又或许只是心情不佳。
昭棠抬手摁下门禁,玻璃门缓缓往两旁拉开。似乎是感觉到动静,昭锦程的目光往她看来。
“上车。”
等她走到面前,昭锦程拉开后座车门,神情有些复杂,像藏着许多东西。
昭棠扫了眼车门,没动。她上次停下脚步,是因为想起了叶君繁墓前的花,她以为,那是他送的。
但现在既然误会已经解除,而且想到不久前他老婆唆使他儿子毁她的容,他却和他们站在一边,她觉得自己实在没有多余的话再和他说。
她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你妈妈说的没错,我们父女还真是走到了反目成仇这一天。”昭锦程在她身后开口,语气带着自嘲。
昭棠停下脚步,不知道是因为听见“妈妈”还是因为听见“反目成仇”。她抬眼望了望远处的夕阳,转身。
昭锦程必然不是像吴翰予以为的那样,来接她放学回家,但他的来意也着实令她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