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些房间是空的,他们也去看了几眼,仿佛有数不尽的好奇心一样。
没多久,杨铭明便感到无聊,他不理解为什么这个男孩要在每一个等候室外边停留一段时间,忍不住问出了声。
“本来是迷路了,但后来就想看看你什么时候会问我这个问题。”
男孩回头看了眼路程,他们已经跨越大半个殡仪馆,再往前走点就能直接前往前门走廊。
“你的耐心真好。”
他用没什么起伏的语气夸道,莫名有种敷衍的意味。
杨铭明:“???”
他瘪起嘴,感觉自己被耍了。
男孩迅速转移话题,“对面有小卖部,应该有棒冰,你吃吗?我请你。”
杨铭明的委屈顿时消失,眼睛亮了起来。
“我吃!”
结果是爬墙。
杨铭明看到那个男孩熟练地拎着长长的红布爬上,轻轻松松地坐在墙上,神态平静,就好似会翻墙再不正常不过了。
杨铭明感觉这真的超酷。
“拉我一把,拉我一把!”
杨铭明欢快地挥动手臂。
正要跳到另一边的男孩闻言,虽然什么话也没说,但就是透露出一股“你好废”的模样,然后居高临下地开始指挥杨铭明踩在石头上再爬,这个距离刚好他能把他拉上来。
“你力气好大。”
第一次成功翻墙的杨铭明仿佛做出一件大事,兴奋又激动,叭叭叭地开始在男孩旁边叽里咕噜,男孩默默翻了个白眼。
杨铭明已经说到自己上学时和同桌关于玻璃上的是苍蝇还是蜜蜂而吵架的时候,男孩突然插嘴。
“上学很有趣吗?”
“不好玩!要写很多很多的作业,同桌很烦,但是下午会发小零食。”
“......”
杨铭明说着说着,突然吓了一跳,连忙把往前准备过马路的男孩扯了回来,“过马路要走斑马线,还要看红绿灯,你不知道吗?”
男孩没有去看杨铭明,而是若有所思地盯着前方宽阔的道路,与不远处的十字路口,来回看了几眼后,拉着杨铭明往那边走去,“现在我知道了。”
杨铭明满脸惊呆。
夏天的棒冰很甜,一口下去滋遛滋遛得爽。
杨铭明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情很适合写到作文里,但那份好心情却很快被打碎。
男孩的母亲跑了出来狠狠甩了他一个巴掌,画着精致浓妆的脸因愤怒而扭曲,嗓音尖锐,“我不是告诉过你别乱跑吗?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不听话!”
男孩安静地咬着棒冰,面上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就仿佛看不到在他身前状似疯狂般怒吼的女子。
杨铭明也被找来的家人抱住,他看着好似疯魔的女人有点吓坏了。
在那之后,杨铭明回忆这天的印象里,只有男孩脸上那道红得仿佛染血的巴掌印,以及突然冻得浑身发冷的棒冰。
杨铭明甚至不知道这个男孩的名字。
直到两年后的夏天,住在他们家旁边的老酒鬼娶了妻,大办宴席,杨铭明才再一次见到那对母子。
也终于知道对方的名字。
牧白黎。
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似乎过去的家境很优越,没怎么上过学,请的都是家教,也基本不怎么出门,对外界环境很陌生。
杨铭明被母亲要求要和邻居家小孩好好相处。
似乎大人们都忘记了两年前殡仪馆两个小孩见过面。
很快,杨铭明带着隔了两年再次认识的男孩去上学,慢慢的,两人相处开始熟稔起来。
他发现阿黎似乎真的与外界格格不入,比两年前看到的更加冷漠,更加像一个冷冰冰的人偶,像是缺少很大部分的情感一样。
阿黎喜欢待在人群之外的地方,安安静静地注视人们,无论是课上交流还是小组作业,都冷淡得好似与他无关一样。
这种性格让他无法适应班级环境,除了杨铭明基本没人和他说话。
班主任曾多次找他谈话,杨铭明趴在窗台小心翼翼往里看。已经步入中年的班主任捧着保温杯在那忧虑地絮絮叨叨,男孩站得笔挺,面无表情发着呆。
半小时的交流好似班主任的单人脱口秀,无论他说什么问什么,男孩始终一声不吭。
班主任放弃了,“我会和你家长聊聊的。你先回去吧。”
这天回家的路上,杨铭明也有些忧愁,“阿黎你知道吗?在其他人口中你已经变成了自闭的怪人了。再这样下去阿姨又要打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