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仅仅是已掌控的这些,就足够让杨铭明心惊胆战。
越发强烈的直觉让他不断出现心悸与恍惚,眼前也开始出现各种幻觉,偶尔会短暂失去意识,有时候也会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与此同时,不断向外扩散的黑液收集到越来越多的消息,有自称来自未来的新人类扯高气扬地组建团体,有藏匿在人群中不断谨慎调查各种线索的自发性小团体,也有光明正大前往某些地点自称打卡的人,以及他们口中多次不经意间透露的情报。
在诡变体降临后的危险环境中,这些敢于离开室内在外活动的人,除了一部分是真的胆大,剩下的基本都是[重生者]。
重生回到过去,手中握有世界希望,要团结起来彻底消灭还未成长起来的暴君!
——这就是那群重生者们的信念。
但荒谬的是,其中大部分的人只是借以“正义”之由,行私欲之事。
而这群重生者们口中的“暴君”,就是杨铭明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虽然那家伙看起来冷冷淡淡但实际上是个好……好吧,虽然也不怎么算个好人,但也不可能做出灭杀人类、毁灭世界这种丧心病狂的事啊!根本没有道理!
杨铭明想去找牧白黎问问,但很快想起来这时候那家伙还被扣在基地里,根本无法碰面。
越来越多的疑团之下,杨铭明终于忍不住去接触那些弱小的、还尚未觉醒天赋的重生者,在不断的询问之下,判断众多细节是相似的,甚至大部分人能清楚说出一座城市的毁灭具体到哪一天的上午还是下午,连那天的天气如何都能对得上!
如果这只是一场巨大的欺世谎言,那成本就太高了。
这些来自未来的重生者身上已经消失了大部分的秩序意识,即便再怎么隐藏,那种在人群中格格不入的气场也十分显眼。
于是顺着直觉,杨铭明追踪这些重生者,安静地藏在暗处去观察,去分析,去判断。
直到有天,他被一个团体发现了。
这伙人似乎已经觉醒强大的天赋,加上在高危时代摸爬打滚的经验,实力已经达到偏向顶尖的那一批,而杨铭明也才掌握了没两天,会被发现也不意外。
……倒不如说前段时间遇到的那些重生者太过蠢笨和弱小。
于是,当被掐住脖子拎起,痛苦得连呼吸都困难时,杨铭明依旧保持冷静地问这支团体的老大,“你们、知道[黎明]吗?”
团体老大第一反应的不是某种自然现象,而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类。
“先知[黎明]?那个经常穿白色衣服,还用白布遮住脸,神神秘秘甚至有点古怪的家伙?”
团体老大惊诧不已,下意识脱口而出:“你也是同类?”
他们把重生者含糊称为“同类”。
杨铭明神情自然,“是的,那位让我来接触各位实力强大的同伴,但我也无法分辨,就只能以这种方式多观察一下才能确认,实在抱歉打扰到你们了。”
“你在说谎。”
团体老大瞥了他一眼,警惕性再次回归,但不知出于何种目的,简单给人介绍了一下。
“[黎明]是他的代号,在传言中是能给世界带来黎明的先知,而由于对方真的具备与预言、全知之类的能力,成为官方重点保护对象,基本不怎么露面。所以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容貌,也没人知道他的真正名字。”
“因此他不会不知道哪些人是重生者。这种漏洞百出的谎言,小鬼,你还是太天真了。准备好受死了吗?”
杨铭明看到团体老大骤然发狠的神情,以及后方抱臂旁观谈笑的几人。
慢慢地,他也露出一丝无奈的笑。
“装个傻就能糊弄过去,为什么一定要拆穿我呢?”
杨铭明轻声道,随即脚下漫延出大片的黑色粘液,以极快的速度冲向这支团体成员所在的位置。
团体老大瞳孔紧缩,这种粘稠的黑液让他产生糟糕的记忆,后退两步,面色阴沉得可怕,“你是暴君的人?!”
“啊,”杨铭明顿了顿,“可能是吧。”
黑液的力量太过强大,即使还未完全掌握,也能轻而易举地击败那些重生者们口中的强者。
要说不欢喜是不可能的,人都会因为强大的力量而振奋。
但是隐藏的问题太多了。
而当寒冰降临,全城冰封,来自脚下的那片黑液开始狂暴,不受控地向外扩张时,杨铭明也毫不意外。
但他没想到的是,黑液还拥有吞噬的能力。
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当意识到的时候,杨铭明发现脚下的这片阴影里出现了人类的残肢碎片。
紧接着,是无数涌入脑海的陌生记忆。
漫天黑雾下的血色眼球,摇摇欲坠的高楼断壁,藤蔓缠绕的废墟残骸,密密麻麻如行尸走肉的小人,灰蒙蒙的尘埃,血色遍野。
模糊不清的面孔,或愤怒或喜悦的呼唤,有人拥抱也有人斗殴,迅速变化的陌生环境,就仿佛是一幕幕的剪辑画面。
然后,世界骤然停止。
四周的景象变得清晰,依旧是灰暗的废墟,人们朝着反方向做出逃跑的姿态,惊恐地睁大眼睛,从喉咙里发出的尖叫堵在嗓子眼,所有人被未知的力量暂停在那一瞬间。
杨铭明定定地看向前方。
在雨幕中撑伞走过尸海的黑发青年是这片死寂环境中唯一的动景,鲜红如血的眼里映入四周疯狂逃跑的人们,眉眼带笑,透着居高临下的漠然。
下一秒,黑色的液体自他脚下涌现,化为无数手持利器的漆黑人影,如同怨灵般扭曲,如同黑色的火焰燃烧,冲着溃散奔逃的人们杀去。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杨铭明的呼吸堵住。
他看到了另一个牧白黎,不,应该称呼他为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