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沈绣婉被他气得不轻,旋即冷嘲热讽,“元璟再怎么样,也比你这种人强!他是医生,他救死扶伤无数,我亲眼看过他因为连做三台手术险些虚脱晕厥!不像你,明明身为督军,却‘上不能匡主,下亡以益民’,尸位素餐,蝇营狗苟!”
女人声音清脆,字字藏刀。
傅金城脸色沉寒,捏着茶杯的指关节微微发白。
他一字一顿:“你再说一遍。”
沈绣婉直视他的眼睛:“说就说,我怕了你那么多年,难道我还能怕你一辈子吗?!我说你尸位素餐德不配位,与那些蝇营狗苟酒囊饭袋毫无分别,以前你虽然婚内出轨混蛋了些,但对人民百姓还是很好的,哪像现在——”
“沈绣婉!”
傅金城暴怒地打断她。
沈绣婉倔强地仰着头:“怎么,督军恼羞成怒了?!”
四目相对。
半晌,傅金城率先收回视线。
“啪”地一声,他把一份文件摔在桌面上。
他冷声:“你先看看这是什么。”
沈绣婉蹙着眉看他一眼,才狐疑地伸手拿起文件。
她翻开,不由错愕:“这是……”
这是督军府的律师团队新拟定的文件。
其中最核心的一条,是以大上海纺织工业为中心,陆续向其他各行各业循序渐进推广八到十小时工时制,其他举措诸如保障工人劳作环境条件、超过工作时长部分额外补贴薪酬等等,也拟定得十分详细。
沈绣婉一条一条细细翻看,陷入久久的沉默之中。
直到看完所有,她才复杂地望向傅金城。
眼瞳里的情绪一变再变,她小声道:“他们会听你的吗?”
傅金城哂笑。
那群唯利是图的老狐狸,怎么可能听他的?
这种制度的落实并不能一蹴而就,底下阳奉阴违的工厂主也绝不在少数,但至少,至少他想让沈绣婉看见他的态度。
他和她一样,是站在人民百姓这边的。
他平静道:“即便能通过这条政令,这些举措也未必能落实到每一座工厂。但是我作为督军,我仍然可以向你——向你代表的千千万万个纺织女工保证,绝不会再次出现南丰工厂十六小时工作制事件,也绝不会再次出现枪杀女工事件。”
沈绣婉紧紧握住那份文件。
她知道的。
她知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她也知道人心贪婪,她想推行的工时制,绝不可能一夕而成。
只是“路虽弥,不行不至;事虽小,不做不成”,她坚信这些事情必须有人站出来推动,才能在将来彻底实现。
她眼眶湿润,老老实实地道歉:“对不起,刚刚是我错怪了你。”
傅金城并不在意她骂他的那些话。
反正他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在意的是她太过维护白元璟。
他胸腔里堵着一口气,问道:“你很喜欢白元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