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教官立刻抬手,做了个安抚的手势,道:“我不过去不过去,你别害怕,我只是想跟你说几句话,”他说:“我以为你是……才……如果你有男朋友,并且不愿意,那就算了。我没有想伤害你,好吗?”
林瑾瑜厌恶地说:“愿意什么?谈朋友吗,还是约炮?”
总教官顿了几秒,说:“……都可以。”
林瑾瑜离他远远地,说:“我跟你不是一类人谢谢,我要回去了。”
他生怕对方再做出什么来,飞快找到鞋穿上,往门口走想出去。
走到门口时,总教官闪身拦住了他。林瑾瑜道:“我要喊人了,这个点虽然很晚了,但是总有站岗值班的吧?”
总教官做了一个投降的手势:“我没想做什么,只是跟你道个歉,如果我弄错了,那么对不起,好吗?”他说:“就当没有发生过。”
林瑾瑜一言不发,拿肩膀撞开他,自顾自走了。
总教官在他背后喊:“学生宿舍门已经锁了,你去你们教官楼下喊人给你开门!”
……
那天林瑾瑜回宿舍的时候室友都已经睡着了,没有人知道这个夜里发生的事情。林瑾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尽管只是碰到了脚踝而已,但他仍无数次想起黑暗里那双手的触感,一遍又一遍,让人觉得非常恐惧且不舒服。
第二天中午,大家下训了聚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孔教官忽然走过来把林瑾瑜叫了出去。
林瑾瑜心事重重而且不明所以,问:“教官,你叫我出来干嘛?”
孔教官没多说什么,只领着林瑾瑜走到了僻静的地方,左右看看没人之后,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他。
林瑾瑜一看,那正是他的手机,电量是满的,显然有人特意充过电了。
孔教官道:“拿着,班长让给你的,一点之前交过来,用的时候别让其他人看见了,也别往外说啊。”
林瑾瑜有些懵,恍惚想起上次总教官让他打电话的承诺。他张了张嘴,还想再问些什么,孔教官却已戴上帽子匆匆忙忙走了。
这是食堂背后一处偏僻的墙角,野草顺着墙缝砖缝疯长,爬山虎的叶子翠绿,一瓣一瓣,宛如绿色的手掌。
林瑾瑜拿着手机蹲下来,发现茂密的草叶下面藏着零星的烟头……想来这里也是平时教官们偷懒的秘密基地,那些兵偶尔会躲到这里抽根烟躲个懒。
他解了锁,拨通了爸爸的电话。
电话响了五十多秒后总算是通了,那边林怀南的声音如常:“小瑜?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在那边还好吗?”
“爸……”林瑾瑜的话梗在喉咙里,想说却又不敢。
林怀南道:“军训还能用手机?是不是偷藏了?不是保证了听话的吗,被抓住可了不得哟。”
“没偷藏,”林瑾瑜说:“就是……就是……”
林怀南道:“累着了吧,军训肯定辛苦的,坚持坚持就过去了。不过小心着点别受伤了,你妈可担心你了,天天念叨呢,一怕你第一次住集体宿舍不习惯,二怕你跟室友闹矛盾,三怕你吃不好喝不好的……念叨个没完,恨不得飞过去帮你洗衣服,觉也睡不好,工作都没心思。”他笑了下,说:“其实我们小瑜自己能做好的对不对?虽然辛苦,但是能得到锻炼……发牢骚都冲着爸爸发就好了,咱们不告诉你妈妈,等回来爸爸给你做大餐。”
林瑾瑜听着他爸爸略带笑意的声音,想起他们忙碌的身影、怎么接都接不玩的电话,还有桌上成堆的会计表,抹了一把脸,说:“……嗯,爸,我能做好的,”他说:“我很好,你告诉妈妈别担心,你也别担心。”
林怀南道:“乖,爸爸等你回来。”
林瑾瑜说:“爸,我要交手机了,下次再给你打电话。”
林怀南嗯嗯说好,林瑾瑜挂了电话。
他缩在爬山虎投下的阴影里呆了一会儿,转而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这次对方接得很快,张信礼在喧闹的食堂背景音里说:“瑾瑜?这个点你怎么有时间打电话?”
林瑾瑜说:“我们教官给我手机让我打的。”
张信礼说:“都给了吗,还是只给你?”
林瑾瑜说:“只给了我一个人……我不知道……我……”他尽量装作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但声音仍然微微有些抖。
它来自于一个学生对夜晚的后怕与阴影。假如他睡得死一点,又或者那个人再坏一些……这样的事在世界上的每个角落都会且正在发生吗?这次他虽然没有事情,但不是每个人都如林瑾瑜一样幸运。他的平安无事只是得益于别人的道德操守,而非那个人当时没有机会和能力伤害他。
这种颤动很微小,但张信礼仍然注意到了,他说:“瑾瑜,你没事吧,你们教官为什么要单独给你手机?”
林瑾瑜说:“他……”
他很害怕,但不大敢说,因为男生被男的骚扰说出去好似一个笑话,容易被别人耻笑。
张信礼并没有对他的支支吾吾表现出不耐烦,也没有催他。他只是安静地、耐心地等着林瑾瑜自己说出来。
林瑾瑜终于说:“总教官……就是我们教官的班长,他上药的时候碰我脚踝……没有人看见也没有人知道……我不敢告诉别人。”
第83章 爷爷
那边静了三秒,张信礼的声音陡然变得严肃而郑重,他说:“你说什么?说清楚一点。”
“就是……”林瑾瑜深吸了一口气,张信礼道:“不要着急,慢慢说。”
林瑾瑜整理了一下思绪,一五一十、原原本本把昨天晚上到今天凌晨发生的事都跟张信礼说了,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隐去了跟王同学对话的那部分。
张信礼说:“你的意思是你们总教官,一个男人,那个你……这仅仅是他的个人行为,别人都不知情,还是其实其他人也知道,但是默许?比如直接带你们的教官知道吗?”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感觉其他教官应该是不知道的。”林瑾瑜回想了一下孔教官一直以来的态度和行为:“对……他应该不知道。”
说出来以后他心里就好受多了,其实严格来说这件事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意义上的重大伤害,他只是需要一个倾诉的发泄口。
张信礼接着问:“那么他还有没有对别人做出过类似的行为?只骚扰了你一个人,还是还有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