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醁回到南院,刚一进院门就看见了蹲在石阶上的冯老四。
陈青醁心里一堵,便假装没看见人一样昂首阔步从另一边上了石阶。
嘿嘿嘿,容少爷。
冯老四赶上前去,我们这有话和你说呢。
前几天冯老四苦口婆心的劝她早些去秦小姐跟前下个礼道个歉,谁知道这陈青醁软硬不吃,害的两人一见面就横眉竖眼,都几天没搭话了。
又是什么事?陈青醁有些不耐烦。
青醁,我刚刚听人说,今晚王知府要来秦家登门拜访。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这官商一家,你来我往,又有什么稀奇的。
冯老四一急,说道:那王知府来便来了,好像听人说,那王公子也要一起来。
所以,怎么了?
冯老四:还怎么了,上次跟你说的你都忘了?那王家公子以前几次来秦府提过亲,现在他要来秦府,你现在听清楚了?
陈青醁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有这么一回事。
听说因为这次剿捕土匪的事,省里下了嘉奖,那些缉盗官个个立功升官发财,那王知府身为本州的父母官,这次来秦家登门拜访,就是要感颂秦府这次出人出力,除暴安良。
这不是好事吗?你又急什么?
陈青醁便说就边进了屋。
我急什么?冯老四道:你是嫌麻烦事还不够多还是怎么着,你要是和那秦小姐好好的,我还用操这份心么,我告诉你,那王公子现在还未娶亲呢,这秦小姐又没正式过堂,他们一个未娶一个未嫁,你还问我急什么,我,我看你,还是长点心吧!
陈青醁脚下一顿,长心?我还有心吗?
秦府后厨里,那些个厨娘正忙着烧火炖汤,洗菜切肉,那些新鲜的菜蔬果子,肥鸡大鸭子,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果然,才刚到酉时,有就两个禀事的小厮急匆匆赶来了南院,说是请容少爷赴宴。
暮色苍凉,陈青醁披着一件大氅一路走去前院,远远近近的,从前院那边传来了几声轻挑慢剔的琴声。
看来今晚不但有宴席,还有戏可看。
秦府前院的一个大堂内,灯火辉煌,那些大小丫鬟们齐齐整整的站着。
厅里已经来了不少人,有官衙中的人,也有不少本地有权势的大乡绅。秦府大筵席,整个大厅里足足摆了十桌。
来来来,贤侄,来见过王大人。
秦老爷伸手招呼陈青醁过去,道:这位就是王知府王大人。
这位王大人五十上下年纪,方脸黑髯,虽然脸上带笑,但举手投足间却有一种官派的威仪。
陈青醁作揖道:晚生容醴见过王大人。
嗯,不错。那王大人看了看陈青醁。
容少公子果然有龙凤之姿,不愧是人中英杰,怪不得秦老爷待你青眼有加,执定要招你为婿了。
秦老爷哈哈一笑,王大人过誉了,那是小女福分浅薄,高攀不上王公子。来,王大人请坐。
秦老爷回头对陈青醁轻声说道:本来你病中不宜见客,可这王大人指名要见你,我也推脱不掉,等会你好生和人说话。
知道了,世伯。
听冯老四说,之前因为王家求亲的事被拒,两家虽然没有彻底翻脸,但是其中结下的疙瘩却不小。这知府王大人虽是这里的父母官,上马管军,下马管民,权势一手遮天,但秦家也是本地一方富豪,在这贇州城关系盘根错节,强龙不压地头蛇,这王大人大概也奈何不得这秦家。冤家易解不宜结,何况大家都是些面子上的人,不好为这事真正撕破脸皮。
哟,容少爷来了,来来来,兄弟我一来就想着见你了。
原来是李兄,几日不见,别来无恙。
陈青醁过去打招呼。
今天在座的人,有几个看着面生,有几个陈青醁却是见过的,这些人当中有一个面色白净,蓄着短须,穿着褐色绸衫的年轻人,自陈青醁一进大门他就冷着眼打量她了。
陈青醁笑容可亲。
周大人,张大人,几日不见,近来可好?陈青醁拱手道。
甚好甚好,我们加官进爵,还是托了你容少爷的福。
哪里哪里,那是各位大人胆勇过人,只要一出手,那便马到功成。
陈青醁一一打过招呼后,那个穿褐色绸衫的年轻人便站起来,一拱手道:容少爷,久仰久仰,在下王恩。
原来这就是那个所谓的王公子了,还真是个好名字,忘恩!陈青醁一脸笑容灿烂得快要发光了:久仰久仰,王少爷,在下容醴。
两人客客气气,一番热情的寒暄后,两人相让着坐下。
今晚宴席丰盛,一盘盘银丝脍鲜鲜香可口,一坛坛的金华美酒醉人心脾。
酒过一巡,那个王恩举起酒杯,朝陈青醁道:容少爷,你我初识,这杯酒我敬你。
陈青醁笑笑,把筷子放下,说:王少爷客气,既然这样,我也回敬王少爷一杯。
她偏过头对翠竹道:给我倒杯酒来。
容少爷,可是你才刚好,不能沾酒
叫你去就去。
哦。
容少爷,我再敬你一杯。
陈青醁笑意满满,一手举起了杯子,王公子客气。
这场酒宾主尽欢,隔着这里不远的一块空地上,也早已搭起了戏台,银光璀璨,灯花闪耀。
这里宴席才刚刚散,那边就开始打鼓开锣唱戏了。
伊伊啊啊,歌舞吹弹,铿铿锵锵,咦啊~~
等秦老爷和那个王大人及几个官衙中人去了书房说话后,剩下的人喝茶的喝茶,看戏的看戏,闲聊的闲聊。
翠竹看到陈青醁耳根上一片通红,便去泡了一杯解酒的浓茶来,容少爷,你不该喝那么多酒的,这病才刚刚好
陈青醁:没事,这里太吵了,咱们先出去透透风。
外面搭着一张大戏台子,两边悬着大红软帘,台下一溜摆着七八张桌子,上面齐齐的摆放好了点心果子茶水。
快快快,戏就要开始了。
那些丫鬟们个个欢天喜地,挤在一起你推我搡着踮起脚尖往戏台看。
陈青醁站在门廊下揉了揉眼睛,一眼便看见那秦大小姐闲雅莹静地坐在台下。
也许是白天没注意的缘故,灯光下,秦大小姐一张脸看上去似乎清减了不少,侧脸有些苍白,发髻挽着乌丝,大约是夜间冷,她身上换了一件松花色薄袄,下面一条盘锦镶花绵裙,虽然穿的素净,却另有一番楚楚动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