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音没体会过,“真这么说啊?”
“那当然,真不想回,可你要不回第二天村子里得传遍谁谁谁家出去念个书眼睛长头顶,念书念傻了之类的话,我真是无语。”
王曼吐槽不断:“这些村子里的人也不是亲戚不是邻居,有些我都叫不上名,你说我干什么关他们什么事?还偏要压低自己抬高对方来取乐,怎么,这样说到底是他们高兴还是我高兴?”
“村子里八卦无处不通,你谈个男朋友,男朋友长什么样,家里做什么的,有没有钱不到两天整个村子都能知道。所以我现在已经不跟我爸妈说私事了,太可怕。”
尤音听得惊奇,表示同情。
“刚刚那两个男人说的什么我不用猜都知道,无非是讨论我们容貌、衣着,什么大学生大城市之类的话题,说不定还拿人开黄·腔。”
尤音点点头,觉得可怕,没人喜欢被盯着看,她同样。
杂货店床垫被芯这些外包装都落了一层灰,镇上基本上都是这样的店,没有什么给他们挑选的余地,四人一次性买完日常用品,回程。
大梁一路上仍旧热络,依然是康妙妙和男生跟他搭话。
大梁问:“你们这次来待多久?”
男生:“一个月。”
“那正好,到时候娃刚好放假。”
康妙妙:“是,我们也不想占用孩子们暑假时间,这次过来也是给当地老师减轻些压力。”
大梁:“是是是,感谢你们过来,咱们这的小孩没什么见识,做梦都想到外头去,你们学校挺好,时不时来一趟,孩子们高兴我们也高兴。”
男生问:“大哥你孩子多大了?在我们学校不?”
大梁憨憨笑,“婚都没结哪来的孩子哟。”
一直聊到回到学校,大梁发出邀请:“改天请你们来家里吃个饭,给你们做这最有特色的菜,外头都吃不到的哩。”
男生十分高兴地应下,“一定去,谢谢大哥。”
又整理一天,宿舍终于能住人。
休息一晚,第二天周一,升国旗,全校一共五百多个学生。
校长热情介绍他们,学生们热情鼓掌,老师们掌声更热烈。
课也早早排好,他们一来直接上任。
全校一共十二个行政班,原先的美术老师由班主任或其他老师兼职,现在十二个班的美术课全由她和康妙妙负责,一个星期两次美术课,压力不算大。
尤音一进班里,心里吃惊。
整个教室最好的设备应该是多媒体,讲台黑板课桌天花板的风扇等等等一看就是十几年前的老物件。
破不算破,只能说不新,勉强能用。
这里的孩子也跟福利院的不同,尤音一进来,四年级的孩子们交头接耳,放肆得不像在上课。
她花了快二十分钟才管理好秩序,当天晚上带队周老师找他们聊天,尤音提出这一点,周老师笑不行,说:“你这模样一看就不像老师,孩子们当然不怕你,多练练就好了。”
这是她遇到的第一个困难,第二个困难是孩子们根本没有像样的画具,唯一能作画的工具只有几个颜色的水彩笔和带格子的作业纸。
她问之前的老师怎么上课,老师说这门课大部门被用来上语文数学,差不多两三个星期才让他们上美术,上课也随意,就是在屏幕上放出来一幅图,让孩子们跟着画,然后把纸收上来打分。
尤音头疼。
想到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可现实比想象还要更严峻一点。
画画从来不是一件浪费时间且没有意义的事情,孩子的天真,孩子们的梦想都可以通过手里的笔描绘出来,通过一幅画表达他们的内心,来跟世界沟通,是这个世上最浪漫的独处。
她问周老师能不能她自己出钱改善一下孩子们的条件,周老师建议她不要私下购买画具,也不要私底下补贴,真心想帮忙可以通过正规渠道捐款或者直接采购物资捐赠。
不过周老师还说她现在还是个学生,而且现在来支教,一来就捐东西影响不太好。
周老师劝,“那笔五十万的款很快能下来,捐款人指定改善孩子们学习条件用,估计会有这笔费用,再等等。”
尤音打消这个念头,继续备课去了,争取没有画笔也让孩子们感受到画画的魅力。
上了两个星期课,学生和支教学生们相互适应,渐入佳境。
周五晚上村民们请他们吃饭,大家都去,尤音没理由掉队,下了课回宿舍换衣服,其他没课的同学都已经过去,这会宿舍安静。
换衣服换到一半,席庭越打过来电话,第一句话是:“想我没?”
他最近联系她频繁,几乎每天晚上都打电话,有时候打得晚了室友们都躺下,她不好意思在宿舍里说话,到外面。
宿舍楼外即是空旷操场,乡下和城市一个明显区别是:星星。
尤音仰头看着漫天繁星,一天的疲惫消失,心情变好,跟他说话也变得温柔,问他那边有没有星星。
对面响起走动声,推拉窗门声,接着听见他说:“有,月亮下面挂着一颗。”
尤音转圈找,找到月亮底下最亮那颗,语气像个孩子兴奋:“我也看到了。”
千里共婵娟。
大抵是这个意思。
眼下宿舍没有其他人,尤音开外放,“不想。”
他说:“我看见月亮升起来了。”
尤音朝窗外看了看,看见树梢后一枚皎白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