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好似怕陈秋会往他的杯内倒茶,就拿着茶杯侧了侧身,略为慌张地说:「不、不用了,我今天只想喝清水,要喝茶,你自己喝个够。况且……我嫌这里的茶叶不够好。」
陈秋作势就要抢过林春的茶杯,林春灵活地闪身躲避,林母看得眉开眼笑,笑着加入他们的对话:「阿春这孩子,小时候开始就怕苦,专爱吃甜,只要有人给他糖果、巧克力,他就肯跟人走,哪怕对方不是熟人。如果他的样子长得像阿秋那般出色,那我可真担心他会被什么拐子佬给拐去了。」
「妈!」林春不无哀怨地低呼,他面皮薄,最不喜欢母亲在别人面前说关于他的事,尤其是这种不怎么光彩的、小时候的事。
「哈哈,阿姨,拐子佬也不一定专拐那些长得可爱的孩子啊。」陈秋没头没尾地说了句,放过林春,他呷一口茶,眼里闪过顽皮的笑意,又说:「虽然林春长得没我那么好,但就是正中一个拐子佬的胃口,看他长得顺眼了,就将他拐走也说不定。」
「你在胡说什么!」林春皱眉,在桌底下施阴力暗暗掐了陈秋的手背一下,没有用上很大劲力,只拈起手背的一块薄肉往右旋一下,痛得陈秋直想大叫出声,可他咬牙忍住了。林春补一句话:「妈,你不用管他,他一向是个疯子。」
林母一顿,又乐呵呵地笑了,虚掩着嘴,说:「我第一次看着阿春怎样与朋友相处,还真有趣,好似换了个人那般。这孩子平常对着我,正经八百的又寡言,我还是第一次看他讲那么多话。」
这时,点心就送到了,十多笼点心旋即铺满桌子,林春和陈秋两个大男生吃得最多,林母只是浅尝即止,埋单时林母付了二百五十多元,让林春一阵内疚,早知道这么贵,他刚才就勒住肚皮少吃一点。
「阿春,你现在就上阿秋家吗?还是先回家放下书包?」
陈秋向林春眨了眨眼,分明是想林春立即上他家,可是林春想到刚才陈秋提着茶壶、逼他喝茶又笑他怕苦,便一阵火气,就刻意别过头,跟母亲说:「我先回家吧,」林春瞄了瞄陈秋,带着一丝隐忍又得意的笑意,是胜利的微笑,他说:「我晚上才出去。」他说到「晚上」二字时,还刻意加强语气,重重地强调。
林母又不禁来陈秋和林春脸上来回看了几次,陈秋分明以一双哀怨水亮的黑眸瞅着林春,那模样好像被拋弃的猫儿,林春却像个固执的主人,铁着心肠一眼也不望陈秋。林母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作起一副笑脸,跟陈秋告辞说:「好,那我和阿春就先走了,阿春,今晚要多做点好吃的给阿秋吃。我现在就直接去快餐店开工了,阿春,你就自己回去吧。」
陈秋听了,又燃起一股希望,想林春会否叫他上他家坐坐呢?陈秋从来没到过林春的家,只是年假那次,林春回去收拾东西,陈秋在门外等过他一会儿。
谁知林春傲然地笑着说:「好,妈,我就先回去了。」然后就掉下陈秋,陈秋一张白晢秀气的脸给气得微红,他愤然想,看他晚上怎样整治林春。两个各怀鬼胎的少年就这样走了,谁也没察觉到在他们转身、走向不同方向时,林母曾经望过他俩的背影。
林春和陈秋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暑假就这样开始了,就好像在烈日底下、被蒸得散发向上升的扭曲热气,带着那么的一种若有若无的曖昧与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