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几乎想像到电话那头、陈秋的样子。他一定是激动得脸也红了,一双眼睛炯亮得惊人。他没说什么,单只说:「我想跟你谈一下。」
还是下午,林母仍在上班。林春给母亲发了一通短讯,说有事要去陈秋家一趟,夜晚也许不回来。他不禁想,母亲会否早已料到这一天呢?或者她一早就料定自己一定会去找陈秋。
林母未回覆,林春已急急赶去独秀居,出门才发觉天气冷得很,也懒得折返多拿一件外套了,就只穿着一件薄黑色高领毛衣和牛仔裤。陈秋为他开门时,也傻眼:「你疯了吗?今天只有十一度,还穿这么薄的衣服。」
林春话也未说,头便俯衝向前、打了个大喷嚏。陈秋气急败坏的拉他入去,先叫他坐上沙发,拋给他一盒面纸,再入厨房给他调一杯热的柚子蜜。林春冷得鼻头也红了,连续打了几个喷嚏,眼睛也有点红,喝了几口热饮,身子才暖和一点,脸色没那么苍白。陈秋本想好好骂他一顿,可看他喝着柚子蜜时那一脸满足的样子,什么气都消了,只说:「你今晚不打算在这里过夜吗?看你一件衣服都没带来……慢着,你该不会连银包都没带在身吧?」
林春頷首,专注地盯着那淡黄色的热饮,说话时尤带点鼻音:「出了门才发觉没有带。然后就用跑的,经t市公园跑来这里。」一到了冬天,t市公园的单车径便刮着强风,尤其在冷峰经过香港时,那风劲得直要将人吹起。林春不是不知道,可经t市公园去独秀居,是最快的路线,而他又想尽快见到陈秋,才出此下策,想来他还真是傻得要紧。
说他傻,并不是指他走捷径,而是指他今天听到陈秋的声音,才猛然发觉自己有多想念陈秋。心擂动着,催促自己走快一点,旁边的景色都入不了自己的眼,自己成为一枚只懂盲目向前衝的导弹,只想快点看到他。完了。
「身子暖一点了吗?」陈秋过来抓住林春的手,不肯放开,林春讶异发现陈秋的手比他更冷一点:「你的手怎么比我更冷?」
「这几天只有我一个人,不想下去餐厅吃,又懒得做菜,就随便吃点饼乾蛋糕算了,一点热的东西都没下肚,除了热水之外。两个人在一起会温暖一点。」说着,他拿走林春手中的杯子,轻轻将林春拉入怀内,从后拥着他。林春故意不使力,放软整个人,让身子沉到陈秋怀中,果然听到陈秋的抱怨:「喂,你也坐好一点,整个身子摊软,很重。」
林春轻笑,忽然挣开陈秋,扑上来,两个大男生一同压上沙发,发出嘎一声,他们大笑,最后林春伏在陈秋身上,静止下来。空气中流窜着一种尷尬的沉默,陈秋环着林春的脖子,垂下灵秀的眼眸,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爬着林春那翘乱的头发。
两个人都想开始谈,却不知从何谈起。是陈秋要先质问他?是林春要先将感想和盘托出?又怎说得出口呢。可是,先提出要谈判的人又是林春自己。到了临门一脚,他总是硬不起来,软坨坨一摊烂泥似的,连他自己都讨厌自己,真想不通为何陈秋喜欢跟他待在一起。
「对了,我有跟你说过吗?」陈秋没头没脑地打开话题匣子,声音变得朦胧,好像给一块布睪住口鼻似的,他说:「冬至那天,我老豆竟然回来了。陈心那傢伙也算有道义,从宿舍回来陪我,免得我一个人对着那傢伙。」
林春诧异。冬至可是个大节,所谓「做冬大过年」,陈叔竟然会在这个重要日子撇开妻儿,回到这里跟陈秋他们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