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穿衣服边道:“你行吗?胳膊都折了,还不消停会……”
“你懂什么,再不活动活动我骨头都要生锈了……”
他们说着话走出去了。
祁景倒在了床上,把脸深深的埋入被子里,挫败感和不安感就像外面怒号的北风,吹的他的心拔凉拔凉的。
李团结的声音慢条斯理的在他耳边响起:“我没有看错的话,你是不是对江隐有些……”他顿了一顿,语气带上了点戏谑,“超出了普通朋友之间的感觉?”
祁景从床上弹了起来:“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偷听我的情感生活很有意思吗?”
李团结道:“你好像有点暴躁。我是不是该提醒你一句,如果他是饕餮,你可是喜欢上了……”
祁景:“闭嘴!”
李团结低沉的笑声回荡在房间里,像是觉得十分有趣,听在祁景的耳朵里就跟蚊子嗡嗡一样。
他的烦躁简直要化为实质,他像拱起背要发动攻击的豹子一样,瞪大眼睛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但是由于目光没办法找到一个定点,愤怒就没什么可发泄的渠道。
良久,他又倒了回去,忍着骂娘的冲动,把枕头捂在了自己的头上。
…………
瞿清白和陈厝给周炙打了电话,再三请求,都没有获得旁观一眼的权限。
按照周炙的话来说,有些画面不太适合他们看,希望他们不要掺和这些事,老老实实待着就行了。
陈厝撂下电话:“他们当我们是什么,未满十八岁禁止观看血腥暴力节目的未成年吗?”
瞿清白思索道:“不知道白家审人的手段怎么样,不过现在看起来,肯定很黑暗。”
陈厝耸了耸肩:“现在怎么办?”
瞿清白不太愿意回去,呼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多好的天啊,逛逛吧。”
陈厝无所谓:“那就逛逛,去哪?”
瞿清白恰巧知道这附近有条倒腾古玩的街,反正闲来无事,两人坐上公交,在写着桃园的站牌下了车。
一下去,周围全是拉着人卖眼镜的,旁边的店播送着温州皮革厂一样的大甩卖录音,两个人一边推辞,一边绕过了个胡同口,才到了摆摊的地。
都说古玩这东西,外行看不懂,内行有圈子,少说多看,才能摸清点门道来。
陈厝说:“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收藏古玩的爱好?”
瞿清白小声道:“什么收藏,我哪懂那些。你不知道,有些破铜烂铁看着那样,其实是少见的法器。以前我爸偶尔来北京,就会领着我来这逛逛,看能不能淘到些好货。”
陈厝道:“那也和搞收藏差不多了。”
两人慢慢往前走,这地方人不多,但还挺有意思,卖家面上都一副清高之气,坐在小马扎上不吭气,和外面大甩卖的叫价简直是天壤之别,懂行的买家三言两语的指点争论,不懂行的战战兢兢,不敢随便下手,就怕被懵了去。
这种闲适的氛围让他们都放松了下来,但就在走过一个摊子的时候,陈厝的心脏忽然嘭的一跳,那种困扰了他有段时间的感觉又来了。
“看。”
陈厝用力闭了闭眼,想要像往常一样,把这个声音当做耳鸣下的错觉,但只是眼角倏忽一瞥,他就对上一双浑浊发青的眼睛。
摆摊的人也在注视着他。
那是一个面目皲皱的老头,裹着身特别脏的大绿袄,袖口和领口都黑的发亮,覆着一层经年累月的油迹,他戴着个同样脏兮兮毛线帽,三角眼在满脸皱纹的挤压下放射出两道精光。
陈厝觉得这老头有哪里不对,但是更不对的是刚才那个声音,他停下了脚步,瞿清白自然注意到了:“怎么了?”
他也看向了那个老头,老头用一把沙哑的像吞了炭似的嗓子说:“好东西,明朝的呢。”
瞿清白看了地摊上的东西一眼,差点没笑出声来:“珐琅彩?”
老头把眼皮耷拉下来了,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不买拉倒。”
瞿清白在陈厝耳边悄悄说:“这老头是糊弄人的,走吧。”
陈厝被拉走了,他走了两步,才揉了揉耳朵,终于忍不住道:“小白。”
瞿清白:“?”
多日来压抑在心的困惑让他在这一瞬间有种不吐不快的感觉,他张了张口:“其实,我……”
“自从我们从四川回来后,我总能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开始的时候我只当是耳鸣,但后来,这声音的内容越来越清晰,尤其是最近,简直像有个人在和我说话一样,我想,这是不是因为我变身次数太多的原因,血藤已经开始逐渐侵占我的身体了。”
他的声音有点颤抖,一直以来不敢承认的事情被亲手揭开,隐藏在嬉笑怒骂下的恐慌蔓延开来。
良久没有得到回应,他以为瞿清白被吓着了,回头道:“小白?”
身后冷风阵阵,空荡荡的胡同里哪有瞿清白的影子。
陈厝从头到脚都凉了下来,他们刚才拐进了一个清净点的小路,瞿清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见的?
他跑回了主路,那里摆摊的人还是一模一样,仿佛从来没有变过。白气从他口中像烟雾一样呼出,陈厝忽然看向了一个地方……不,有变化——
那个老头不见了!
他跑过去,茫然四顾,一把抓起旁边的人:“刚才在这摆摊的人去哪了,你看见了吗?”
那人被吓了一跳:“没……没有啊。”
陈厝急道:“怎么会没有?他就在你旁边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