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视镜里,江隐的神情并无变化,但祁景就是能感觉出他开始觉得疲惫了。
他探过头去:“这样不行,得像个办法破阵,再这么开下去,你身体要受不了了。”
“多长时间了?”江隐问。
祁景不太确定具体的时间,毕竟天一直灰蒙蒙的,他看了下手机,虽然没有任何信号,但时间还是能显示出来的。
“三个多小时了。”
“好。”
祁景问:“好什么?”
江隐道:“快到子时了,要是布阵者不趁这时候干点什么,他就是真的想要最笨的方法耗死我们了。”
祁景顿悟:“你是说……”
江隐:“把陈厝和小白都叫醒吧。”
祁景会意,把两个睡过去的人摇醒了,经他一指,两人都悚然色变,陈厝脸色第一次这么难看,骂了句娘:“……我也不要什么自行车……就一次!就一次,我们不走这狗屎运不行吗!”
祁景也不是没有骂娘的心:“我们可真是他妈的天选之子。”
陈厝:“你妈的。”
瞿清白啥都不想说了,他用力抹了把脸,刚整理了下心情,忽然眼前什么东西闪过,他指着前面:“你们看到了吗!刚才那个……那个路牌!”
祁景和陈厝都没注意,只有江隐回应了他:“这是我们在这条路上走的三个小时里,看到过唯一的路牌。”
陈厝问:“上面写了什么?”
瞿清白努力回想了下:“就和所有路牌一样,一个箭头,前方两千米,乌……乌平镇!”
陈厝奇怪道:“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听都没听说过?”他又问,“你们听说过吗?”
瞿清白摇头:“相传齐流木的家乡在江西一个叫青县的地方,和这个乌平镇八竿子打不着边。我猜这个乌平镇应该在边缘地区与临省接壤的地方,我们毕竟还刚到没多久。”
江隐忽然说:“路牌又出现了。”
这回,所有人都及时的瞪大眼睛看了过去,在一闪而过的灯光下,他们清晰的看到了雨幕中被冲刷的格外干净的三个字——乌平镇。
还有一公里。
瞿清白咽了口吐沫:“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很快,下一个路牌出现了,五百米。
好像被宣告死亡倒计时一样,所有人的心都被不断出现的路牌高高提了起来,陈厝道:“要不……停车吧!停在这里会怎样?”
江隐忽然松开了方向盘。
在那一秒,祁景扑过去抢方向盘,陈厝惊恐的瞪大了眼睛,而瞿清白嗓子里一声尖叫还没冲出来,就像被掐住脖子的鸡一样戛然而止了。
车并没有出现他们想象中人仰马翻的场景,而是一如既往,迅速,平稳的向前驶去,像有人在踩满了油门飚速。
江隐说:“停不下来了。”
瞿清白几乎是瞬间抓狂了:“停不下来了,停不下来……你怎么还能这么淡定,想想办法啊!”
陈厝揪紧了胸前的衣衫,好像他突发心绞痛了一样。
最后的几百米都变得格外漫长又短暂,四双眼睛紧紧盯着模糊的车窗,想看清楚路程的尽头是什么——
是一座平静的小镇?还是另一个厄运?
刷刷的雨幕中,一幢像大门一样的建筑的影子渐渐浮现了出来,那是一个檐牙斜飞的牌楼式建筑,陈厝愣了下:“这小镇还挺古色古香的啊……”
祁景忽然道:“不对。”
瞿清白疑惑:“哪里不对?咱们还有路走,没掉下悬崖去,不好吗?”
祁景差点没站起来,他的手把椅背捏的死死的,从牙关里挤出两个字来:“不好!”
“仔细看,看那牌楼上的字!”
两人齐齐望去,等他们看清了,最后的血色也从那两张脸上褪去了,仿佛被雨水冲刷后的玻璃一样空白。
“是……是在逗我吧……”瞿清白嗓子抖的风烛残年,“鬼门关?”
陈厝无言的和祁景一起捏住了座椅,没有个东西抓着,他怕他忍不住喊救命。
江隐说:“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要是真开进去了,你……我们就完了。”
祁景道:“你打算怎么办?”
江隐说:“我没法停下车,但是我转的动方向盘。”
鬼门关三个龙凤凤舞的大字在他们的视野里不断放大,风急雨骤,那座看起来破破烂烂吹口气就倒的牌楼还是稳稳立在风雨中,对他们张开了欢迎的双臂。
祁景眼前已经浮现出两个黑白无常把他架进去的场景了,活灵活现。
陈厝把背靠到后面,紧紧贴着椅背:“不管了,开开开,往世界尽头开,开哪里都好,我可不想这么早就进鬼门关!”
瞿清白用紧的太监一般的嗓音:“附议!”
不用多说,只是后视镜里的一个对视,江隐就看出了祁景眼里的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