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要!”陈厝面目扭曲,一面是维持血藤累的,一面是急怒攻心。
他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一字一句的说:“我就是要。”
瞿清白叫道:“你讲讲道理!”
“好,如果非要一个理由,我怕了,我怕了行吗!我被打怕了,虐怕了,你们没经历过,你们不懂!我太弱小了,人类太弱小了,如果再遇到那样的情况,我该怎么办,任人宰割?任由他们再把我的身体撕的七零八碎,把我的尊严践踏到土里,人人都能来踩上一脚?!”
“如果你们真的相信我,就会把它给我,我不会滥用,只求自保!”
他的眼睛中冒着疯狂的光,浓烈的怨恨仿若实质一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任何看到他现在样子的人都会断言,这个人的精神,正处于一种极为不稳定的状态。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瞿清白呆呆的看着他,那么好的一个陈厝,那么善良的一个陈厝,那么豁达的一个陈厝,去哪里了?
他可以虐杀仇人,也可以拿无辜之人的命做赌。
可是他曾经也是坦然面对活不过二十一岁的命运的人,也是和他们下墓以生死相护的人,也是连只鸡都不敢杀的人。
该死……江逾黛该死!吴璇玑也该死!要不是他们,怎么会到这个地步!
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他眼前只有一个发疯的陈厝。
他虚弱的说:“我们还会遇到什么危险呢?就算遇到了,你还有我们啊,我会保护你……”
“保护?凭你?”陈厝哈哈大笑,瞿清白的脸在他的笑声中褪去了血色。
“不用再让我提醒你青镇发生了什么事吧?我已经说的想吐了。我也曾经抱过希望,我希望在我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时候,你们能出现!但是你们没有。”他慢慢冷静下来,换上一张麻木的脸,“所以我已经不希望了。我明白我只能靠自己。我不怨你们,但我要摩罗!”
瞿清白被他的话刺的深深埋下头去。可这次他并没有抱头痛哭。
他将自己从青镇那噩梦般的暴雨和烈火中拽出来。
“……我会保护你。”
他的眼眶通红,但眼神明亮:“我也许没什么本事,但我发誓,我会用命护着你。陈厝,你相信我。这次我一定能做到。”
陈厝和他对视了片刻。
他移开了视线,看向江隐:“把摩罗给我。”
“陈厝!”
“闭嘴!”陈厝大吼一声,血藤像岌岌可危的吊桥一样摇晃着,“给我!你想看着这些人去死吗?”
江隐颊边浮现出了骨头的轮廓,他紧紧咬着牙。
但是他伸出手,将摩罗递了过去。
在陈厝拿到摩罗的那一刻,傈西族的最后一个人爬上了峡谷对面,消失在了黑暗中。
就在这时,天边的裂缝和峡谷连在了一起,从天空到地面,都仿若一个黑洞洞的巨口兜头罩下——
那裂缝在飞快的闭合。
“这个时空马上就会被毁灭了。”江隐道,“快走!”
他们向对面狂奔而去,跑过正在崩塌的天地,一个接一个向黑暗中跳去。此时深渊般的黑暗已如履平地,在黑暗深处,是若隐若现的蓝天和白云,和傈西人向现实世界中远去的背影。
他们甫一站稳,回头望去,只见白泽图中的世界已变成了小小一隙,仿佛人眯着眼睛看到的图景,只有这一瞥间的光明。
时空缝隙要闭合了。
江隐忽然向陈厝的手臂上打去,这一下迅猛非常,不知打到了哪条经脉上,陈厝手臂肌肉乱抖,大叫一声,摩罗脱手飞了出去。
暗红的血藤在同时疾射出去,眼看就要在空中接住摩罗。
但又快又重的一锏锤在了他后脑,陈厝在天旋地转之间踉跄了一步。只这几秒的空当,血藤被周伊放出的牵丝缠住,他人也被吴敖用膝盖压在了地上。
祁景稳稳的接住了摩罗。
陈厝愤怒的大吼:“你们!!!”
祁景充耳不闻,一口咬破手指,抹在了腰间的小人上。那小人飘飘悠悠的飞了起来,同江隐腰间的一起,携手捧着摩罗,顶着狂风向那飞快缩小的时空缝隙飞去。
没等祁景松一口气,就听身后一声脆响,吴敖被血藤抽的像陀螺一样飞了出去,竹节锏也脱手了。周伊想要抓住他,却被那力道带的摔了出去。
瘐——
覀——
“小心!”她大喊。
祁景有了防备,就地一滚,躲过了仿佛巨兽尾巴般甩过来的血藤,但血藤意不在此,越过他头顶,直奔摩罗而去!
两个小人被血藤戳穿,片片掉入黑暗之中。
瞿清白心神俱震,不可置信的吼道:“陈厝!!”
祁景和江隐的一缕神魂还在里面,这纸人就这么被毁掉了,他们……
他几乎不敢去想。
祁景和江隐果然双双一震,如断线的木偶般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