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的时候南会到学校上课,除了星期三以外她一放学就会到医院来找我聊天,我曾问过她为什么星期三不来,她只是笑笑呼咙过去,一般来说我应该是对此一点想法都没有才对,但现在我却在意着她不能来的理由。
自从她出现以后,我在意的事情逐渐变多了,我开始会注意护士的聊天内容、医生的情绪变化以及三餐的食物种类。
也因为这个变化,我再次意识到我位处的所在是如此的狭隘。
「左边这一张是半年前照的,右边这一张是你昨天照的。」庄医生面部凝重的指着墙上的两张mri扫描图,「肿瘤成长的速度虽然没有增快,但也没有减缓,维持这个速度的话大概不用一年的时间就会扩散到二尖瓣口了。」
我盯着他桌上的灰色马克杯,里头残馀着一些没喝完的咖啡,丝毫没有勇气抬头看那张宣示着我的生存期限的扫描图,因为我觉得我只要一抬头,就会看见地狱的路西法在向我招手。
「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打开了电灯,我才发现我一直注视的马克杯,是白色的。
「医生,你有过什么梦想吗?」这是我安静片刻后,唯一想的出来的句子。
会在看诊时间问医生梦想的人,也许我是第一个吧!但我还是很想知道,庄医生他曾久过什么梦想,因为我总觉得,在聆听别人的梦想时自己好像也拥有了那一段纯粹的过往。
没有现实层面的考量,只有单纯的自我、单纯的喜好。
他将身体靠向椅背,椅子发出了「吱──」的声音,拿起了白色的马克杯时看了一眼那几乎见底的咖啡后,索性放下,然后将视线转向我。
「开咖啡厅,不过这是我在你这个年纪时的梦想。」
「为什么放弃了?」
「我没有放弃。有能力救人是我的幸运,也是我的使命。医生这个工作虽然很累,但也是我理想中的工作。」他摸着下巴的鬍渣低喃着:「理想和梦想是有差距的,但把它变成一致也不是不可能。」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桌面,那眉宇间流露的悲伤,让我想起了几天前失控的他。
「那、那天你在病房说的话,是希望我不要接近南吗?」
我鼓起勇气询问他那天的事情,原本以为他会再次严厉的斥责我,但他没有,仅是伸出长满厚茧的大手抚摸我的头,并说:「对于你的交友圈我没有意见,毕竟我不是你的父母,我只是你的主治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