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意连着两次被拒绝,蓝岑之不得不想,是帝诺不信任他的缘故?
毕竟如果是他,也不会乱吃陌生人给的药,他自己是单方面相信帝诺了,可他在对方心里,可能就是一个随时会在雨林里丧命的可怜虫。
蓝岑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看在对方是救命恩人的份上,还是表明立场:「我这个药绝对没有问题,都是在西班牙新买的,要不是背包丢了我还能给你看收据,绝对不是假药。」
帝诺终于将蓝岑之手上的布给全部撕下来,空气中满是飘散的燃烧馀烟,长时间睁大眼睛全神贯注地处理伤口,对他的眼睛负担不小,他闭了闭方才不敢松懈的双眼,静待眼里的酸涩感自然淡去。
再次睁眼他才发现蓝岑之一脸赌气加上担忧地看着自己,他心下一愣,解释道:「在雨林中我习惯抱持警惕,药会让我精神不济、嗜睡,都是可能丧命的副作用。」
顿了顿后他又补充了句:「不是不信任你。」
声音轻而温柔。
蓝岑之愣了一下,火光将男人的眼瞳照得反光,带着莫名的吸引力,他的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有些发紧。
见蓝岑之态度释怀,帝诺拿过一旁的药草放在嘴里嚼烂了便要敷在蓝岑之手上,可谁料对方却一反常态,猛地将手给缩回去,脸上因为拉扯伤口而疼得皱紧了眉,可盯着帝诺的眼里依旧写满警惕和拒绝。
帝诺愣了一下,看着自己手上混合唾液的绿色药草,的确有些不卫生,他道了声歉,说自己平常这么敷惯了,忘记别人会介意,他将手上的草药抹在自己肿起来的脚踝上,解释道:「这是马蹄金,适合做天然的消炎止痛剂,放一些敷在伤口上,对止血生肌很有用,我等一下用匕首切碎了再帮你敷。」
「不用,我不敷药草。」蓝岑之的拒绝掷地有声,乾巴巴地,活像别人欠他钱似的。
帝诺盯着他看,像在判断他话语里的意思,过了好一会才道:「行。」
气氛顿时有点僵,帝诺专注替自己敷药、推拿,蓝岑之看着对方面无表情的样子,张了张嘴想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于是便作罢。
帝诺替自己敷好药后,将从蓝岑之手上分离开的脏黑布给丢进火堆里烤,火势在这一瞬突然变大,空气中传出烧焦一般的恶臭,混合着些许浓烟。
蓝岑之看着火觉得有些不舒服,毕竟那上面夹杂着一些他手心上的组织,像在烤自己的肉一样。
他低头看着掌心,其上印着斑斑点点的血印,是方才他着急收回手时受到挤压而溢出的血珠。
若不是刚刚那一扯,他知道帝诺帮他处理伤口时,一滴血都没流。
蓝岑之明白,自己的举动看在帝诺眼里多少有些不识好歹。毕竟两人非亲非故,帝诺放着自己的脚伤不管,愿意先帮他处理伤口就该感天动地了,没想到不但没换来半句感谢,反而得来避之唯恐不及的拒绝。
蓝岑之有心想打破僵局,无奈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一句好听的话,最后只好期期艾艾地说了句谢谢,又将手边的香蕉拿出去献殷勤,权当和好之礼,他支支吾吾:「你肚子应该饿了吧……」
帝诺道了声谢,接过香蕉便开始吃。
他没有蓝岑之那么挑,没多久的功夫香蕉便少了一大半,他其实没生气,却也不是别人踩了他一脚,还会将另一隻脚也伸给对方踩的类型。
就像他不吃止痛药,他相信蓝岑之不愿敷草药也有他自己的理由,他理解,现在蓝岑之主动示好,便也顺着台阶下。
晚上的雨林不太平,尤其是在两人生了火之后,便不停有趋光的昆虫从天而降。不堪其扰的两人在身上的衣服都乾得差不多后,便将火给熄灭了。
夜晚显得寧静而漫长,两人早早和衣睡下,蓝岑之睡得并不安稳,生怕自己乱动会掉下去,鼻子间縈绕着淡淡的辛辣味和玫瑰味,两者混合在一起意外地和谐。
那是睡前帝诺喷的防虫精油的味道,他问蓝岑之要不要,蓝岑之礼貌拒绝了。
现在两人挨得这么近,他却还是能感觉到不停有夜访之客的到来,他心里腹诽道,精油的效果也没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