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檀木制的骨灰盒子抱在怀里,沉甸甸的。
陆蓦交代秦怡照顾好Edien,自己一个人去接代淑君。
秦怡中午备了不少菜,有一部分是要给代淑君的。陆蓦定下来晚上要带着代淑君去陵园,只有烟雨阁里的几个贴身佣人跟着。
雨还在下,只是小了些。
像毫毛,更像针,一丝一丝落在众人的黑衣上。
司机老宋帮陆蓦撑着伞,陆蓦跪在地上。工作人员虽心里有怨,但陆蓦给的小费够多,他们也就不说什么。
那个黑檀盒子被埋下,很快就要封住。一切依照代淑君的意思从简,也没有要随葬的物件。
众人麻木地看着这些,已经没什么情绪。
似乎一切都是在预料之中的事情。
Edien一直以为,陆蓦这样的人,大概是天之骄子,但是他现在跪在那里。
地上的雨水将他膝盖上的布料染湿,他的背水也都是雾状弥留的水珠。
“你们都先回去吧,我陪太太说说话。”
准备好的餐食没有用上,陆蓦说下雨了就不要淋着雨食饭。
秦怡牵着Edien回到车里,Edien忽然说,“秦阿姨,我想再去看看代妈妈。”
老宋看了Edien一眼,也不好劝什么,“少爷在,倒是也放心。”
Edien嗯了一声,打着伞又跑进雨里。
不知道为什么,Edien就是很想再去看一眼。
将要走近他的时候,Edien却是犹豫了。她心中生出好多疑问——
“他怎么这么高啊?目测肯定超过一米八了。”
“他能照顾自己多久呢?代妈妈走了,秦阿姨也要走。”
“为什么自己长得这么小,如果年纪再大一些,是不是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
“他这么高高在上的人,也会跪下的?”
“如果这时候,他被抱住了,是会开心,还是把自己推开呢?”
雨忽然大了起来,男人将墓前的那块地方收拾好,起身便看见Edien站在雨里。
那把黑伞很大,显得她整个人更小。
男人迈着步子走过来,“怎么不坐车回家?”
墓前的白玫瑰是今天早上新订的,因为她讲过代妈咪最爱白玫瑰,白玫瑰又叫骄傲。
代妈妈心心念念的小莫就是她的骄傲,Edien以后也会是。
Edien对上他那双猩红的眼,不敢说话。
少女纤细的小腿上有血迹蔓延,流到白色蕾丝的及踝短袜边缘,一会就要流到深棕色的小皮鞋里。
陆蓦眯了眯眼睛,将外套脱下。
西装内衬还没湿,带着男人的体温。做工考究的西装就这样被缠在她腰上,他却不甚在意。
“不舒服?”
直到男人在她面前弯了腰,她才发现端倪。
女孩初潮了,这是她从未涉及的领域。
陆蓦看着她这个生涩的反应,拧了了下眉毛又放开。
“我带你回家。”
陆蓦将人打横捞起,准备带她回江月轩。
江月轩这边有人定时打理,代淑君偶尔会过来看看,但大部分时候都是住在烟雨阁。
“去洗澡,我去帮你买东西。”
Edien抓着他的袖子,坐在楠木沙发上发抖,“我害怕。”
男人咬了咬下唇,“十分钟,等我回来。”
陆蓦走之前烧了壶开水,交代Edien不要乱动。
陆蓦转身离开之后,Edien想到很多。她想到以前还在福利院的时候,经常有女孩屁股后带着血迹,男孩们就开怀大笑,还拿石子和树枝跟女孩们打架,说她们脏。
可是天天不洗澡不洗手到处乱跑的明明就是男生。
可是没有人告诉她们为什么身体会流血,会产生奇怪的味道。
Edien也见过福利院里没比她大多少岁的女孩大着肚子,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院长妈妈只会将男女分开,不让大家互相接触,却从来没讲过为什么。
拥抱和亲吻都是禁忌词,有时候说句话都要被警告。
Edien不懂,怎么有这么多禁忌。
关于月经,她有一些模糊的见解,还是之前跟代妈妈聊到身高跟体重。
代淑君告诉她,每个人的身体都有自己的节奏,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剩下的无需多担心。
陆蓦回来的时候,Edien又在默声流泪。
他买了无菌的纯棉内裤,还有各种型号的卫生巾。
“我不喜欢爱哭的小孩,你要是再哭,就真的没有人会管你。”
Edien疏地抬头,胡乱擦掉眼泪,“我不哭了,你不要放下我。”
陆蓦提着她的衣服后领口,往浴室里带,又把买的东西都拿进来。
“内裤是消毒过的,拆了包装可以直接用。卫生巾包装上有说明书,你照着看,门先别锁,我给你拿衣服和毛巾。”
陆蓦去代淑君衣柜里翻了翻,没找到合适的衣服,又回自己房间找了件纯棉的衣服,估计着长度可以到她膝盖,又拿了条新毛巾给她送过去。
“洗个热水澡,头发也洗了。”
男人把浴室门带上的时候,自己都笑了,怎么又当爹又当妈的?
他自己关于这些器官的知识都了解得浅薄,现在还要教别个?
看来是真的要再找个人照顾Edien了。
好在江月轩这边东西都齐全,陆蓦把带浴室的那间客卧简单收拾了下,准备让Edien住这间。
本来还在想趁着还有一个半月开学,让Edien学些什么。游泳、骑马、攀岩,甚至是长跑,越有利于逃生的运动,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