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不是虚假的,那全是一个人的潜意识,多多少少反应一个人的现状。例如说你的不安,你的负罪感,还有那些清醒时受到压抑,不得不安置于脑海一角的欲望。那是现实里无法被满足的自己,睡眠时復活作祟,不停穿梭在人的梦里提醒你一些事实。
因此这些年来,我一直相信那个离开我的少年真有其人。
方才有一瞬间,我几乎要以为我找到他了。
我和孙絳文并肩站着看小深他们乐团表演,酒吧里的人都出来了,几个还故意和乐团成员挤眉弄眼逗弄他们。只见小深勾了一下嘴角,面无表情进入准备状态,接着交叉他斑驳的鼓棒敲击几下做预备拍,轰隆的吉他音效从音箱炸开,宣示演出开始。
我对摇滚乐没有特别喜好,主唱的咬字我也听不太懂,只好愣愣盯着吉他手激烈拨弦的手指,还有在琴颈上变换的手势。
孙絳文在我身边很安静,和他站在一块儿,我发现他真如我想像般的高。不过之前远远看去他看似瘦长而无力,距离近了,能够看见他摺起的袖子裹住手臂肌肉,握住啤酒瓶的手指修长但不算纤细,手掌也堪称宽大,当他举起瓶子灌了几口酒时,布料下甚至能窥见二头肌的轮廓。
孙絳文抿起嘴吞下酒,我发觉他的下巴略方,耳下延伸出的轮廓也清晰,削弱了白皙肤色带来的文弱气息。
「小深他们乐团玩的音乐比较重,听得习惯吗?」
听见他温温的询问声我才回过神来,不知不觉我已经被包裹在厚重的音墙里,他就在身边的缘故,恍惚了下就像是我和他一起被困住了一样。一时之间我只能支吾说「还可以」,狼狈瞪着吉他手在琴格间跳跃的手指。
我没胆看孙絳文。
他不是他,我不该心急于是指鹿为马,这种没有根据的指认太仓促了,不能採信。
孙絳文没有察觉我的异样,把注意力集中在表演上。他稍微蹲下身,凑过头来,「主唱也很厉害啊,身兼贝斯手,而且击弦的力道一点也不马虎……」接下来说什么我都没什么注意,只顾着闻他唇齿之间捎来的啤酒香。
我迟疑了下,侧过脸,然后看向他,因为我觉得如果再不看见他的表情会有些不妙,有些事要是不当下眼见为凭,时间久了被想像力渲染,就会愈发难以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