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入深夜,任展天随意走着,看起来像悠间的散步,但他脑海里转过千思百绪,一方面是为齐渊忧心,二方面是被骆雪佔去了大半心神。
听完齐渊的遭遇,骆雪的眼泪氾滥的更加严重,他却看见她的泪水中带有一丝坚毅,他不知道骆雪是不是做了什么决定,但他能确定有个想法在他心中悄然成形。
她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了齐渊,原本对齐渊来说,生,远不如死,但她激起了齐渊的求生意志,她是个不可思议的女子,也许在她瘦小纤细的身体里,有着改变人心的力量。
一个转弯,任展天步入庭院之中,本该是一片漆黑的凉亭,竟摇曳着一盏烛光,他定睛一看,正是骆雪,而桌上摆了好几本书,他耐不住好奇,悄悄走到她身边。
专心的骆雪没有发现任展天的到来,玉手挥毫写下好几笔,却在最后一字尚未写全时被他取走。
「这几种药方我们都试过了,无用。」任展天鹰目一扫,这些药材算是最基本,就算吃多了对人体也没什么害处,看的出骆雪挑选药材是以安全为优先,但这样对齐渊根本起不了作用。
他是罕毒,得用奇药医,再瞥向一旁的书,连基本药学都摆着,任展天有点讶异,「你不懂医术,却想开药方?」
只见骆雪慌慌张张的站起身,抢回任展天手上的白纸,头垂的偌低,「我可以学。」
「火烧眉毛了才要学,怎么来的及?何况齐渊自身就专精于医,我还从他那里学了不少功夫,我们俩都无可奈何的事情,你能如何?」看着越听越沮丧的骆雪,他不是刻意要泼她冷水,但这就是现实,齐渊有没有办法让自己熬过春天都很难说,连他也一筹莫展,更遑论半点医术都不懂的骆雪能帮上什么忙。
「我可以学!」螓首忽地抬起,眼底是再坚持不过的目光,她听过故事过后,好似更能清楚感受到齐渊内心不被窥知的悽苦,本着一片善心出手救人,却落得如此下场,每个人都期望被救,那他呢?谁来救他?
所以她想帮他,倾尽所能的帮他。
骆雪的决心软化了任展天的态度,他拿起一本药书坐在骆雪旁边,一页一页翻着,「虽说缓不济急,但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寧静的夜晚只听见纸张摩擦的细小声响,骆雪覷着他,眼里是满满的感激,「谢谢你。」
从齐渊毒发以来,任展天周身张狂的气息瞬间减去许多,她几乎要忘记与他相识到现在,他曾杀了六十人命,毁了她的绣帕,还逼迫她为他奴僕。
一如那日在一旁凝神听曲的模样,举手投足间被淡雅秀致给填满,认真专注的他,真的和卫风如出一辙,她忍不住轻喊,「风哥哥?」
这是她习惯呼唤的称呼,只要这声名字唤出口,她就可以看见那抹温润如月的笑容。
但下一刻她见到的,是退去温雅眸光的面孔,任展天的声音沉了几分,「你都是这么唤他的吗?」
她倏地沉默,她又忘了,这人和她记忆中的卫风明明就是两个人,可偏偏她就是记不得,他霸道,邪佞,却又沉静,宛然,她分不清,她真的分不清。
翻阅的药书被他闔起,未再出声,而骆雪也不敢应话,本该是平静无比的夜晚,被她自己搞砸了,她有点懊恼。
啪的一声,任展天将药经扔在桌上,一把将骆雪拉入怀中,将她牢牢锁住,「你再唤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