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句话说,他是目前唯一能够使我找到小寒的可能性!
也有那人是黑琴用钱雇来的可能,这样就问不到什么东西了……我摇摇头驱散这想法,「碰!」狠狠踢开通往楼顶的铁门!一如预期的没有上锁,然后我看见了一道背光的人影。
「……嘿、嘿嘿……你给我站住。」我上气不接下气的喊话,眼前的画面不太和谐,狙击手倒卧在血泊中,而大量失血的狙击手旁,站着一名斗篷人。
一眼瞥去,狙击手的头颅与身体失去了连接,四肢也像是零件般散落着,伤口断面平滑而俐落,鲜血正有如忘了关上的水龙头般不断流出,扩散的色彩染红了石灰色的地面,腥味也融入了空气,尸体更渲染了氛围。
听见了我的声音,披着斗篷的杀人者转过身来,半张脸都被斗篷给遮着。
随即他将右手举起,然后抓在斗篷上缘。
然后他。
毫不犹豫的扯下了斗篷。
斗篷之下的穿着映入我的眼帘。
标榜潮流的白色衬衫搭配牛仔裤,胸前掛着两条十字架项鍊,身材偏瘦,双手都戴着棕色的皮製护腕与黑色手套,染成棕色的发型蓬松而飘逸,五官也很理想。
「……」
不管用哪种角度来看都符合「时尚」两个字。
「……」
眼神却带给人一种轻佻的形象。
「……」
我不发一语。
人们冷不防陷入沉默的理由很多,不想回答、不愿回答、无法回答、故意不回答、不知道怎么回答,不想开口、不愿开口、无法开口、故意不开口、不知道怎么开口,而我又是哪一种呢?很遗憾,大概是最后一种。
不知道怎么开口。
因为这个人,我认识。
甚至曾经当他是普通的朋友。
「哟,阿玄。」
他用一贯的轻佻语气叫道。
「嗨,阿莫。」
我只好也装出同样的语调。
或许我一直以来的想法都错了,错得很彻底,甚至未曾看穿真正的谜底。
打从最开始的事件,就一路错到现在。沾沾自喜的活在假象中。
阿莫没死,这代表一月的事件,是小寒谎称她杀了阿莫。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说这种谎?
不,不对,不是这样子。我又差点被自己误导了,所谓最开始的事件,并非一月的事件,而是去年八月——遇上小寒,那才是一连串事态失控的起源。
或许,从那时候起,酿成今日的因果就已成形了。
我感到混乱、也感到不解,更多的是有如世界观颠覆的失落。
就连那个夜晚遇上小寒,都已不敢确定是否纯粹出于命运,亦或……
可以确定的是,至今我被太多假象矇在谷底。
命运的剧本?我想起黑琴理绘把这个词掛在嘴上的神秘笑意。
才不是命运的剧本,根本不是那种东西。
这是——你的剧本才对吧!
「你动作真快呀,我才出手不到六十秒你就赶来了。」神色轻松的阿莫吹了下口哨,以他那随便的态度,就算突然加上「yo!」一声我也不会觉得奇怪。
颼。我没有漏听这道锐利的破风声,估计是为了防止我的突袭,阿莫在自己周身设上了纵横交错的杀人之弦。很强,阿莫散发的气息不同于在社区那时,还是说就连那时也是他装出来的?可是真的又怎样?假的又如何?我已经对所有事物都开始怀疑了,我知道这样是不行的,但就是无法阻止疑神疑鬼的思绪蔓延。
很成功嘛,让我稍微混乱了下。
「……嘿。」我的背上爬满了冷汗,不是害怕、不是退缩,我不想逃,我也没有逃走的权利,我只有弄懂一切的义务,在这之上还有相信小寒对我的感情,不论得知怎么样的真相……就算一切都是假的,我也想去相信小寒对我的心意是真的。
而阿莫,你又为什么?
你明明对我怀有怨恨,为什么还要接受保护我的命令?你明明早该在一月就被小寒杀死了,为什么此刻却还厚脸皮的登场?你明明早就知道所有底牌,为何在当初尚未成为敌人前还佯装什么都不知道?
我感觉到,我强烈的感觉到——只要能在此胜过阿莫,就可以掌握到一切谜底。
「可以乖乖的让我问问题吗?」我忍着一阵晕眩问道。
「我觉得是不可以啦。」阿莫的回答一点都不正经,很有他的风格,对此我竟感到安心,因为那性格是在数不清的虚虚实实中不变的部分。
「是喔,那真是为难你了。」
「哈、知道我的辛苦就好啦!」阿莫笑着打哈哈道。
——嘖!
眼前的阿莫,看起来根本对我连一点仇恨都没有嘛!
「阿莫,你恨我吗?」我紧盯着他,却无法从他眼中看出稍纵即逝的恨意。
「啊?早就不会了啦,要不是你老妈,我还得不到这一身能力呢,自然也不会有这么逍遥自在的日子。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老妈呢,虽然她似乎是死了。」阿莫摊着手解释道,嘴角勾起愉悦的弧度,「怎么样?亲手杀死自己亲人的感觉?有什么特别的吗?呀、我很羡慕你呢,因为即使我杀过再多人,也无法体会到手刃亲人的复杂滋味呢!」
我只觉得反胃。
或许把他与我当作同样档次的异质者太过轻率了,他的内心早已被扭曲的价值观与疯狂支配,导致完全脱离道德的束缚,这就是委身于异端的后果。
「你好变态啊,我可以报警吗?」我抽出白色长刀,迎合着对方,露出虚偽的笑容。
「我可不认为你的本性有比我好到哪去喔?只是你自己没自觉而已啦。」对阿莫的话,我这次可不认同。
再怎么扭曲,我也不会变成你这个样子。
……但是,我的脑中也同时闪过「汉摩拉比之箱的意志」,虽然只体会过两次,一次是与影子交手时、一次是对黑琴攻击时,两次我都能感受到……那是一股有如活物般的庞大邪念,万一过于依赖那股力量,说不定连我的思考都会被影响。
「……呼……」
深呼吸过后,我瞪向阿莫。
「哦?你想做什么?我是劝你不要啦。」阿莫瞳孔深处失去了笑意。
「我要你把,」一切底牌、所有真相,以及,「小寒的下落吐出来!」
他搔搔头,「呃——她肯定不允许我把你杀掉吧,哎唷真烦……」
阿莫说的「她」又是谁?是黑琴,还是小寒?
入夜了,时间逼近九点,在空旷的综合大楼顶楼,「你无路可逃啊。」我在通往楼下的楼梯间门前,用这句话试探他是不是有想逃跑的意思。
「好啦好啦,阿玄你儘管放马过来?这样说你满意了没?唉……」阿莫无奈地对我甩甩手。
「嘿,满意啊。」不管哪种回答我都会满意就是了。
——因为就算你求饶,我也不会就此罢手!
黑琴理绘,我要捣毁你的剧本,然后抢回小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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