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已经隔一个礼拜了,妈妈还是不跟我说话,她这次真的很伤心。想想也对,我怎么可以跟妈妈说出事医院或警察就会打来这种话,唉!口不择言吶!幸亏又璇劝我不要跟妈赌气,不然衝动的我可能已经搬出去了。不过这几天我每天都跟她道歉,她还是不理我,吼,我都这样低声下气了,平常我怎么可能这样,烦死了。这次出门妈妈也是臭着一张脸,要不是爸爸在旁边说我出去走走也好,我还真不知怎么踏出家门。
车子驶进埔里,转进了酒厂。
「干嘛进来酒厂啊?都来过那么多次了。」我不解的问韦尧。
「买些酒啊!要不然山上晚上又没甚么好玩的。」韦尧停好车打开车门,转头对我说,「你们在车上等就好了,我买完就回来。」
「我也要去啦!」说完我便下车,留下那二隻猪在车上。
「咦?李明他们好像没有来。」我四处张望没看见李明的车。
「他们先上去了啦!买一下而已不会花很多时间。」韦尧走进里面。
「我要喝红酒。」我很喜欢喝红酒。
韦尧正在跟店员交涉,看着他的帅气的侧脸,想起我们当初认识的情形。
******
我们是国中同学,我是在国一开学后转到班上的,他那时是学校有名的坏学生,翘课、打架、抽菸样样都有他的份,当时全一年级公认的校花似乎正跟他交往,人生地不熟的我,当然不可能跟这种风云人物有所交集,并不是我怕他,而是我谁都不认识,而班上同学却都已经很熟了,这是转学生的命,只能静静的坐在位置上任人打量。
幸好有一些较活泼的女同学主动过来与我交谈,我才开始渐渐的跟班上同学熟稔,不然我想依我不爱与人打交道的个性,可能到毕业都没有朋友。
「子柔,你知道吗?你刚转来的时候,脸超臭的,我还以为你是不良学生,不太敢跟你讲话,没想到竟然是傻大姐一个。」有一个同学在跟我熟了一点后这么跟我说。
「我不笑看起来比较兇啦!」已经被问习惯的我,常常这样解释。
为什么会跟韦尧开始熟呢?要从他的一次恶作剧说起。
某一天上课的时候,老师叫我隔壁的女同学站起来念课文,结果调皮的他把女同学的椅子拉开,女同学一坐下便跌到地上,当时的我也不知哪来的正义感,随即叫韦尧跟她道歉,而他也出乎我意料的听我的话跟她道歉,从此之后,他有甚么事情都会来找我。
「方子柔,我没带歷史课本。」韦尧常常忘记带课本。
「我等下去帮你借啦!」到了下学期我已经差不多把整个一年级的同学全认识完了,也不是我活泼,只是总莫名其妙的就会认识,几乎每个班都有认识的,所以借课本是很轻而易举的事。
「喏!课本。」我把课本放他桌上。
「我要用你的。」韦尧把借来的课本跟我的交换。
从此以后,如果他没带课本,就用我的,搞得好像是我没带一样。每次课本拿回来,里面一定会被他写一堆字,最多的就是他自己的名字,好像怕人忘记他似的。
在一次的家政课,我发现了一件令我惊讶的事。那节课教的是用不一样的缝法缝束口袋,想当然尔,那位大爷一样到外面溜噠去了,临出门前吩咐我帮他做一份,就在我做好自己的开头,要帮他弄的时候,他竟然回来了。
「今天没事做喔?那么快就回来上课。」我问坐在我旁边的他。
「没啦,就想回来啊!」他看了看我手中的材料,「怎么缝啊?」
「你要缝吗?」我问。
「好啊!不然也无聊。」他说。
「那我先帮你把开头弄好。」我将袋子的开口缝好后,教他怎么接下去缝,他说他知道了后,便坐回他的位子安静的缝。
二节课过去后,他跑到我旁边,问我怎么把束口袋的带子放进去。
「你缝好嚕?怎么那么快!」我拿起他的作品,发现他缝得还比我好,「你缝得好好喔!比我的还好看,早知道就叫你帮我缝。」我真的太惊讶了,连忙跟身边的同学宣传,被我这样一直讲,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教他把带子放进去后,他请我帮他交给老师。
第三节课,老师开始审视大家的作品并评分,我看见韦尧还在位子上,他应该是想知道他可以得到几分吧!
「凌韦尧,缝得很好耶,是你自己缝的吗?」老师不相信的看着他。
他没回话,一副屌儿啷噹的样子。我不喜欢老师这样怀疑人,也不想他被误会。
「老师,我可以证明那是他自己做的,他有来问我怎么缝。」我鼓起勇气回答老师。
「真的吗?好吧!我给你90分,做得很好喔!下次要再加油。」说完老师便接着评下一位同学。
我望向低着头的他,心里感到有些心疼,此后,家政课他再也没有出现在教室里。
大人们总是教导我们不能有偏见、不能歧视他人,他们自己却往往有着先入为主的观念,不知不觉中,已伤害了小孩子的幼小心灵。
那次之后,韦尧变得更依赖我了,每一件事都找我,买作业簿、饮料、甚至是上课分组,都要跟我一起,我也发现,其实大家眼中所谓的坏学生并没这么坏,他们只是想引人注目、寻求关心。
只是,我们的缘份来得快、去得也快。
「方子柔,我的课本放你抽屉,我要先走了。」韦尧把他书包仅有的一本课本拿给我。
「你怎么出去啊?」我不情愿的问。
「这样就可以啦!」他把书包摺了再摺,放进口袋里。
我看着他不说话。
他愉快的道别后走出了教室。
那是我们最后一次的交谈,他留给我的,只有一本歷史课本、和我的错愕。
「我要宣布一件事,凌韦尧被退学了,以后不会来学校了。」导师隔天上课的时候宣布了这个消息。
「听说凌韦尧跟人打架,一个人打十个耶,好像还打赢喔!」下课的时候我在走廊上听着别班的同学三言二语的说着他被退学的原因。
我无法形容我心里的感觉,有点失落、又有点生气,失落是因再也看不到他了,生气是因他的不告而别。
没想到的是,过了不久我也再度转学了。
我们=二条平行线。
--没有甚么比得上不告而别更令人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