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大伯父的家,记得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夫人抬起温暖的手掌覆上他的脸颊,瞳仁中转动着疼爱的光芒。
「母亲请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和父亲担心的。」
言毕,他微微弯起唇角,对她展露出爽朗的弧度。夫人的心底当然清楚,他是希望透过这个笑容让她宽心,于是赶快将忧色从脸上抹去,绽放出一抹温暖的微笑。
「时间也差不多了,上车吧。」
杰瑞德向母亲点点头后,便小心翼翼地踏上马车。等待他坐稳,坐在车厢顶上的马车伕随即甩了一下韁绳,让前头的马儿提起马蹄,拉着车辆慢慢往前走动起来。夫人的双眼一直注视着逐渐远离的马车,即使它已经在视线尽头变成模糊的黑点,依然没有将目光收回来。
她知道无论心底有多么不捨,但让他离开这个决定……
只是为了要守护他。
⚜️⚜️⚜️
自马车远离小镇后,一路沿着宽敞的树林路径稳当地行驶着,车轮辗过路面时发出的吱嘎声以及马蹄的噠嗒声,在郊外寂静的环境下显得格外清晰。由于杰瑞德要前往的是另一个城镇,路程自然相对比较遥远。仔细算算时间,他已经离开原本的小镇超过十个小时以上。
虽然马车伕曾经在中途多次停车歇息,但始终难敌倦意来袭。现在的天色越显暗沉,四周的环境变得寂静无声。他抬头望向漆黑如墨的夜空,踌躇半晌,终于再度停下马车。
「先生……」马车伕以略带疲惫的声音试探性地问道,「我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很晚,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可否先在这里休息一晚?」
杰瑞德稍微拉开厢壁上的小窗口,抬头瞧了天空一眼,似乎也认为到了要作息的时间,于是点头同意:「也好,就休息一个晚上吧。」
「好的,好的。谢谢先生。」马车伕面露感激的神色,并且向他承诺道,「我保证明天一早会准时啟程的。」
之后,他将车辆停靠在某处丛林的空地上,待把马儿安顿好,便坐到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底下,安静地闭眼休息。至于杰瑞德则坐在车厢内歇息,很快便感到一股浓重的倦意袭来,不自觉地将头斜靠在马车壁上,微微合上双眼,陷入昏昏欲睡的状态。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当杰瑞德快要被拖进梦乡之际,外面却驀然传来马车伕惊慌的声音,把他从半睡半醒间彻底给唤醒。
「啊——」
当听见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寧静的夜空,杰瑞德深感不妙,赶紧打开小窗口,探头一看,发现马车伕一动不动地躺卧在地上,颈动脉的位置上有两个血跡斑斑的刺孔。他的眼睛瞪得溜圆,脸色苍白如纸,皮肤变得凹陷乾枯,像是全身的血液被一下子抽乾似的。
杰瑞德被吓得大惊失色,身体无法遏制地颤抖起来,眼中尽是对于未知危险的惊惧。他多么希望眼前的景象只是一场幻觉,因为他看见尸体身旁正站着某种可怕的怪异生物——拥有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嘴唇间露出两颗锋利的獠牙,两排洁白的牙齿沾满鲜红的血液。浓郁的血腥臭味毫无阻隔地鑽进杰瑞德的鼻腔里,使一股强烈的噁心感从胃部涌上。
「老天,你……你是什么……」无尽的恐慌自他心底蔓延开来,两排牙齿不停咯咯打颤,连话都说不完整。
那个生物没有理会他的话,二话不说地衝上前,单手将他从马车里揪出来,毫不留情地摔落到地面,接着张大嘴巴扑到他的身上。杰瑞德感觉到对方的尖牙狠狠刺进他脖子里,继而合上嘴唇,疯狂地啜饮他的血液,一股麻痺般的刺痛感顿时窜上全身。
他拚命地扭动身体挣扎,但对方的力气比他想像中还要大,即使用尽浑身的力量,也无法将眼前的生物推开。很快,他感觉四肢软弱无力,呼吸越来越困难,就像快要窒息一般,意识渐渐变得模糊,视线里的景物全都在天旋地转。
就在杰瑞德昏迷过去的前夕,他隐约看见一道如疾风般的黑色身影飞快地衝过来,将生物的身体用力扯开甩到地上。由于双目开始失焦,他无法认清那是什么东西,只知道有一团像被打上马赛克的朦胧东西在快速闪动。紧接着伴随一声嘶哑的哀嚎闯入耳际,他便失去意识,坠入黑暗的深眠当中。
当他甦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卧在一张柔软的皮革沙发上。左右环顾一周,他恍然意识到自己正身处在一间由原木建造而成的房屋里,这里的环境极为昏暗,全屋的窗户几乎都用木板封了起来,只有少量的微弱光线从外面透射进来。
房屋的面积不大,装潢虽然简陋,但摆放在里面的物品都收拾得乾净整齐,而且一尘不染。由此可以推断,屋主绝对不是属于不修边幅的人。噢,不,老天,他现在不应该花心思去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他需要知道自己到底身在何处?为什么会来了这里?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他用手撑着沙发,慢慢坐起身来,警惕地环视着四周。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到身体似乎產生了一些难以解释的变化,不由自主地伸手抚摸着喉咙,皱起双眉自语道,「为什么我会觉得……」
「觉得喉咙无比乾渴?」一道略显沙哑的男性嗓音顷刻间传来,接下杰瑞德未说完的话,吓得他浑身一颤。循着声音来源望去,他注意到一位身穿棕色长风衣的陌生中年男人提着平稳的脚步从某个阴暗角落走过来。他披着一头不长不短的黑色鬈发,唇上的鬍子被修理整整齐齐,硬朗的面容不见半分表情。「或许你需要这个。」
随着话音落下,杰瑞德看见他从旁边的木柜上拿起一个装着红色液体的椭圆形酒瓶,以不疾不徐的步调走到自己的面前,然后拔开软木塞,直接朝他递过去,没有半句解释。
酒瓶一被打开,浓郁刺鼻的血腥气息马上扑鼻而来。意识到装在里面的是血液,他登时被吓得呆若木鸡,一脸惊愕地瞪大双目盯着男人。
「为......为什么要把这个给我?」
他不懂,为什么他居住的地方会存放着血液?他是什么变态杀人魔吗?但问题是,为什么要拿血给他喝?不是应该给水才是正常吗?
虽然觉得男人的举动很莫名奇妙,但不知道为何他心中却產生一股衝动,想立刻抢过他手上的酒瓶,一口气喝掉里面的血液。而且,他很惊讶自己居然对于那股恶臭的血味毫不感到噁心。
「虽然我感到很遗憾,但我必须要告诉你,现在你的身份是吸血鬼。」男人的脸色始终淡然冷静,没有夹杂多馀的情绪,声线清晰而稳定地喊出他的全名,「杰瑞德.赛柏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