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吉尔伯特宅邸,杰瑞德的卧室位于二楼接近梯口的位置。此刻,他的房门没有关上,可以清楚望见室内的空间,里面的环境宽敞整洁,整个格调以简约和素色为主,一张大型的双人床靠窗摆放,左右两边各放置着床头柜与枱灯,书桌、书架、衣柜、沙发椅等等的日常傢具基本全都齐全。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在这个偌大的卧室里不见任何装饰摆设,就连一个工艺品或油画的踪影都没有,略显单调沉闷,却正符合杰瑞德较为忧鬱的性格。
而作为卧室主人的他正颓丧地坐在床边。由于窗户覆盖着蓝色厚帘幔,只有很少的光线能透射进来,令他整张脸庞淹没在暗影之中。此时,杰瑞德把手机举起来贴到耳边,静静地聆听着戴维娜在五分鐘前发送过来的留言。
「嘿,杰瑞德,是我。」听见这道至昨晚开始就无比思念的声音,杰瑞德心底最柔软的部分被轻轻触动起来。他能听出,她声音里尽是掩盖不住的担忧,并且极为小心地选择接下来的用字,「今早,我已经从雷克斯口中知道你的状况。无论如何,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过于责怪自己,你应该清楚明白,间接逼你这样做的是尤妮丝,错的是她不是你,你不能把错都往自己身上揽。还有,你一直没有接我电话,让我很担心你,可以请你回个电话给我吗?」
语音播放结束,杰瑞德懊恼地蹙眉长叹一声,转身将手机拋到床上,然后双手抱头,把脸埋在自己的臂弯里,沉重的背影看起来既寂寞又痛苦。他真的不懂,为什么她还要继续对他好?既然她已经知道事情是他做的,直接拒绝再与他来往的话,那该有多好?起码只会让他觉得心痛难受,而不是像现在那么心烦意乱,对于该如何整理与她的关係毫无半点头绪。
正当他为此苦恼不堪之时,「叩叩」的敲门声旋即唤回他的注意力。他缓缓将头抬起来望去,发现一抹熟悉的窈窕身影正倚靠着门框,双手环抱在胸口前。卡瑞莎将向来披在肩上的鬈发梳成马尾,穿上淡蓝色的丝绒细腰长洋装,即使只是平日在家里的打扮,也隐隐散发着一种优美的气质。
「方便和我聊两句吗?」她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他,语气里的关怀表露无遗。可惜她并不知道,她的关心对现在的他来说,只是一种无形的负担。
「如果你是想劝喻我回学校的话,大可不必了。」杰瑞德刻意摆出一副冷漠的表情,直截了当地拒绝与她谈话。他低头看着自己白皙厚实的手掌,不禁再度回想起昨夜沾满血液的双手,声音陡然低沉了好几分,「我不认为自己应该要回去。」
「我希望你知道,这是一种逃避的行为,杰瑞德。」卡瑞莎丝毫没打算得到他的允许,便直接迈开双腿,大步踏进他的卧室里。她一路来到他面前停下步伐,然后轻轻蹲下身,满脸心疼地看着他,言语透出浓厚的安抚意味,「逃避从来无法帮你解决问题的。更何况,你已经逃避这个问题一百多年,或许是时候要去正视它。」
坦白说,看到杰瑞德再次因杀人而陷入低落的情绪,她真的很后悔当初知道他喝动物血液后,没有试图帮助他重新吸食人血,以致他一直逃避这个根深柢固的问题。要知道,卡瑞莎向来是以人血维生,因此她非常明白一个道理——
当你越想压抑真正的本性,就反而越容易受到它控制。
「所以呢?」杰瑞德没有抬头回望她,只是发出犹如自嘲般的轻笑声,语含讽刺地问道,「回去面对一切?提醒着我杀了人的事实?又或者回到学校里滥杀更多无辜的人?小莎,你认为这样会让我好过一点吗?」
「该死的,杰瑞德,你明明就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意识到他在扭曲她话中的含义,卡瑞莎的声音因着急而变得有些焦躁,「况且我真的不懂,那个女孩和保安的死不完全是你的错,你为什么硬要用杀人这点来折磨自己?就连戴维娜都清楚明白,这根本不是出自于你本意。你又何必要一直责怪自己?」
「这对我来说,是一种自愿接受的惩罚。」他只是淡漠地回应道,随后更企图以冷言冷语打发她,「小莎,你不会明白我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