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童返回来收碗,见他与平时喝完药完全不同的表情,怀疑道:
“顾少爷,您不会偷偷换了药,或者嫌苦倒掉了吧?我师父说了,您这次伤了血气,一定要好好补回来。”
顾璋:!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污蔑!
他虽然每次都嫌苦,但也不至于把药倒掉,又不是真的小孩子了?
“没有的事!”
药童收起药碗:“没有那就好,您好生休息。”
“伤了血气?”
顾璋身体僵住。
谎言被拆穿得太快。
“你!”顾大根气得举起巴掌,他走过去府城的路,是年轻时去服徭役的时候走过。
他没骑过马,对骑马回来没太多概念,以为都是马儿在跑,人不会太累。
他宁愿自己应征去打仗,都不想顾璋有个好歹,如今听到顾璋伤了血气的真相,又气又怕又恼。
巴掌都被气得举起来,可顾大根却心疼得舍不得下手。
拍脑袋那是万万不行的。身板又小,他也舍不得,屁股上倒是肉多,他又担心那日闻到的血腥味是伤在屁股上。
犹豫来犹豫去,他一巴掌拍在顾璋身旁的褥子上。
发出闷闷的“噗砰——”的声响。
顾璋抱住他的胳膊,讨好地软声喊道:“爹,别气别气,你看我不好好的吗?”
全家人都朝他投来不赞同的眼神。
顾璋往被褥里缩了缩。
弱小可怜又无助.jpg
他真的没那么弱,有护身的法子,路上也真的没那么危险,可都没法说。
“行了,让小石头好好休息。”王氏看着孙子可怜的小模样,心疼地推开儿子,护崽道,“小石头还不是为了你,你吓唬谁呢!”
“就知道奶最疼我了!”顾璋顺势靠进王氏怀里。
王氏给他盖好被褥,又喂了一颗蜜枣,摸摸他的额头:“以后要乖些,别再冒险了,家里可就你这么一颗独苗苗,即使不出息也行,家里钱也够花,还有地,咱平安就好。”
“好好听你师父的话,好好喝药,不可以嫌苦倒掉,知道吗?”
顾璋嘴里含着蜜枣,不住点头,表现的再乖巧不过。
经过这一遭,顾家人是看出来了,平日里在家看着软和又乖巧的小石头,其实心里主意正着呢。
是能顶事儿的!
心疼之余,又不免有些骄傲。
***
县衙。
吴县令正和手下幕僚商量。
“这么多想要以钱粮抵征兵的,看来百姓也没平日里哭得那么穷,咱们往年还真被骗住了,没怎么下狠手搜刮银两。”
吴县令也有些不满意,这次县试出了岔子,好端端地考试,竟然下了雨,考棚还漏了。
为了堵上这个窟窿,他散了不少银钱出去打点,力求这事不会影响到他的评教。
吴县令对着县城几家商铺点了点,“就这几家,你去跑一趟。今年收粮食税的时候,也多收点,人都少了,吃不了那么些粮食,比往年多个三分好了。”
师爷有些踌躇,他小心问道:“这会不会有些太多了?”
那几家商铺也就罢了,他们衙门以各种名义收点孝敬,商铺为了挣钱,自然会涨价,百姓只会觉得日用品贵了,不会有什么察觉,更不会骂他们衙门。
要么骂商铺黑良心,要么只会抱怨东西越来越贵。
但是今年粮食税本就重,若再刮几层,百姓不会闹起来吧?
吴县令瞅了他一眼:“瞧你那怂样,村里壮劳力走了那么多,哪有胆量和官府闹?”
“大人说得是。”
吴县令想到今年即将入账的银钱,心满意足地端起茶盏,“对了,今年的留任令也该下来了吧?”
他这些年都做得稳妥又小心,既没有什么突出的功绩,也没有什么把柄,应当还是留任。
他和旁人想法不一样,他当年读书就想过有钱的好日子,如今在这逍遥,跟土皇帝一样,不知道多幸福,给高官他都不换!
师爷翻了翻今日刚到的一批公文,果然看到了吏部传下来的公文,他拿出来,双手呈上:“您果然料事如神,留任令还真的到了。”
吴县令被恭维的舒坦,他笑着接过公文,打算翻开瞅一眼。
“啪叽!”
公文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