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温温也是如此,直到来到湖畔,走在通往水榭的石廊上,她才端正姿态,垂眸不再乱瞥。
水榭中,安平衣衫微乱,斜靠在贵妃榻上,身旁立着两位侍从,身着白衣,腰带松松垮垮,似乎只是随意搭了一下,并未真的系上。
林温温从上廊时就垂着眼,这些她并未看到,珍珠却是瞥了一眼,那小脸涨得通红,也将头连忙垂下。
“那般拘谨作何,坐下说吧。”安平开口。
下人方才进来禀报后,安平便差人搬了榻过来,就在她手边搁着,这榻上铺着鹅绒,还撒了香粉。
安平第一眼看到林温温时,便想到这般美艳夺目之人,若是躺在这张榻上与美男翻云覆雨,那该是何等的活色生香。
光是想想,安平便弯了眉眼。
侍从来到林温温身前,抬手引她过去落座,林温温余光从他身上扫过,以为自己看错,定了定神,微微侧目,看到那腰带彻底散开,她倒吸一口凉气,在那鹅绒上如坐针毡。
安平望着她笑,“我以为那嬷嬷来我府上回礼时,你娘应当都与你说清了,没想到你竟还愿来寻我。”
林温温清了下嗓,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传闻做不得真,我相信县主不是那样的人。”
安平又笑,头一次发觉小女娘可以这样有趣,她朝侍从递了个眼色,“还不去给林三娘倒杯酒,润润喉咙。”
侍从应声,来到林温温面前,弯身倒酒时,衣衫瞬间敞开,别看他模样清秀,顶多刚二十的年纪,身上的肌肉线条却结实有力,林温温只是不慎看了一眼,便顿时脸如火烧,连忙将脸别去一旁。
“怎么了?”安平明知故问。
林温温舌头打结,“他、他、他、他没穿衣服!”
侍从朝她视线处横去一步,“娘子仔细瞧瞧,奴可是穿了衣服的。”
平日里林温温最喜欢温柔的男子,就如宁轩阿兄那样,说起话来让人如沐春风,这个侍从话音也极其温柔,却让她蓦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面红耳赤,又将头扭向一旁,珍珠难得鼓起勇气,将手抬起,横在那侍从面前。
她虽有心护主,可到底也没见过这样的情形,细细的手臂举在那里,随着湖边的风隐隐发颤。
还真是年轻,没见过世面。
安平挥退侍从,朝林温温道:“那日来我府中的皆是京中贵女,你可知,我为何要对你另眼相待?”
林温温摇摇头。
安平道:“京中传言,林家三娘生得妖艳,狐媚之相,想必你应当知晓。”
林温温点点头。
安平又道:“可有人当着你面说过?”
林温温想起卢芸,想起那些当着她面窃窃私语的小女娘们,眼眸微垂,没有回答。
看她如此神情,安平便知平日里这孩子定是个受气包。
她轻笑一声,扬了语调,“旁人私下里也传我放荡□□,可当着我的面,有谁敢说此话?”
她起身站在水榭中央,对林温温道:“他们说你魅惑,无非是嫉妒你容颜,若有人当你面说,拿出你五姓七望的架势,甩她一个耳光,无非传闻中再加一句,你林三娘泼辣狠毒罢了。”
“可在这之后呢?”安平问她,“那不中听的话,还有人敢当着你面说吗?”
这番话光是听一听,就觉得心中爽快,林温温忍不住勾了唇,可稍微细想,又耷拉了眉眼。
安平见状,朝她迈进一步,“男人放浪那是风流,女人放浪,便是无耻□□,我问你,这公平吗?”
林温温朝她眨巴眨巴眼,摇了摇头,“好像……是有点不公平。”
见她并非无可救药,安平笑道,“所以,我有何畏惧,你又胆怯什么?”
林温温张了张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又无言以对。
安平语重心长,宛如阿姊般对她道:“我觉得你不该辱没了这副容颜,既然他们觉得你魅,你便魅给他们看,让他们羡慕,嫉妒,却又奈你不得。”
她缓步上前,将林温温面前那杯酒举到她面前,“日后有我护着你,那些所谓的贵女们,谁敢再欺你?”
这番话说得安平心潮澎湃,听得林温温冷汗涔涔。
到底,她也没有接过酒杯,起身胡乱行了一礼,便匆忙退去。
望着那险些被自己裙摆搬到的小美人,安平冷嗤一声,将那酒盏丢入湖中。
真是不争气的东西,白瞎了那副皮囊。
与此同时,望烟楼中的顾诚因再次醒来,他比上一次还要乏力,显然是加了药量的缘故。
他手上的伤痕已被上药包扎,屋中的纱帐已被撤下,屋里案几上的茶具皆已换成木制,还有两位侍从守着。
见他睁眼,当中一个走上前,语气不冷不淡,“郎君醒了,可要吃些东西?”
顾城因嗓音干哑,艰难出声,“我来县主府,有几日了?”
那侍从愣了一下,不解为何顾城因会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不过随后又想到,许是昨日公主与他说的,便回答道:“两日前到的。”
他错过了吏部交解状的日子,这届春闱他无法参加了。
顾城因紧紧合眼,半晌无声。
侍从不知这些,只单纯怕他想不开,便试探性上前两步,倒水递到他手边,“郎君,事已至此,与其无用的反抗,不如随遇而安。”
顾诚因许久后才抬眼,他接过茶水,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