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璟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样子看着袁漓,帮她抖了抖衣服上沾的汤水。
赵璟对袁漓一直很宠,有时候宠得家里的阿姨们都不好意思看,此时赵晨星一副‘没眼看’的深情,低头扒饭。
赵璟边擦边道:“也不是不能生,小晨星说得对,等他俩都上大学,看你找谁玩?”
“我找你不行啊?”袁漓娇嗔道,而后看了看竖着耳朵听的晨星和低头喝汤的小月儿,道,“你俩不会都以为我离了你们就不行了?”
江黎月看了看赵晨星,而后缓缓摇头,赵晨星则是拼命点头。
“哼!我就不生,我就要证明给你们看,我很独立!”袁漓放下豪言壮语,任凭赵璟在饭桌上怎么劝都不该主意。
饭后,两人回房间,江黎月跟着赵晨星到了二楼房间,没有回自己屋。
他们自从上了高中就被赵晨星闹着分房间了。
本来这事在两人小升初之后,袁女士就已经收拾装修好新房间了,但因为‘体育老师绑架勒索事件’,江黎月黏赵晨星黏得很,袁漓心软得一塌糊涂,也就搁置了。
这事一直拖到高中,赵晨星对着死活不愿分房间的江黎月气道‘你不走,我走’,两人这才彻底算是分房了。
说是搬,其实就是楼上楼下的区别。
他俩原来的屋子在三楼,新屋在二楼一样的位置。就上下楼的问题,也
不知道江黎月为什么不愿意搬。
在楼下对‘二胎提议’置若罔闻的江黎月到了赵晨星房间后,轻车熟路地坐在他的床上。
“为什么突然让妈生二胎?”江黎月轻轻斜靠在赵晨星的枕头处,问道。
以江黎月对赵晨星的了解程度,他哥不会因为一个‘担心妈以后寂寞没人陪玩’的幼稚原因,就提出该建议。
赵晨星回屋坐在书桌上,背靠窗台,看着江黎月在他的床上靠得舒坦。
……
他看了会,也深知无法改变,叹了口气道:“生二胎让他继承璟老爷子的辉宏家业。”
江黎月闻言,偏过头看他,黝黑的眸子沉沉得望进赵晨星的眼中,他眨了眨长睫道:“金融不好吗?”
江黎月那个时候不知道怎么成长的,大概是成长路上的岔路太多,导致走岔劈了。
那时候的他就已经有口不对心的雏形出现。
他自己都不喜欢金融,甚至隐隐说不清道不明地讨厌‘金融’,但偏偏问出口的,确像是觉得金融是褒义圈里的词。
金融这个圈子大约所有行业中饼最大,最香的赛道。
金融著名的饭局多,酒局多,业务广,城府深。
数不清的业务在觥筹交错中勾兑,道不明的利益在推杯换盏中分配,被大众熟知的就是娱乐圈的那些事。
不管江黎月对金融是个什么样的心态,赵晨星肯定不是,他的理由分外‘单纯’。
“你看璟大人,是不是就得去这个酒会,那个宴席,还有各路牛马蛇神要应付,戴着面具累不累啊。”
“我啊,只想当个快乐的咸鱼,干自己喜欢的事情,享受自由惬意时光,人生须臾几十年,快乐一年是一年。”
话至此,赵晨星跳下书桌,赤着脚在红檀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他转身打开窗户,感受着迎面扑来的带着后院水汽的潮湿空气。
“像我这样的,璟大人就算把我绑在集团,我迟早也得逃。不如让他早点认清事实,生个乖的听话的,继承咱赵家打下的江山。”
“哎——”赵晨星垂着头,“胎死腹中啊,袁女士不同意啊!”
袁女士日复一日地拒绝,十几年的坚持,不要一个真正有她和赵璟血缘的孩子,不顾自己在赵家的利益,她为的是什么呢?
如果在这一刻,赵晨星还未理解这个原因,他便愧对十八年的羁绊与养恩,妄为人子。
袁漓是个在外人面前极高冷矜持的书香门楣出来的贵女,是个在家人面前爱撒娇打趣的活宝,是他们全家的开心果。
一般在外,遇到一些对她不敬的发言,她都不予置喙,最多的时候也就客观地陈述事实。
但此时,她的一句‘我儿子!我生的!有意见吗?’,处处彰显着她的不淡定,她被深深冒犯到的愤懑。
或许袁漓女士到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儿子,在高考毕业后会舍弃国内一切,突然选择出国。
袁漓女士更不会知道,她现在在网上发的这样一句话,在别人看来或许轻飘飘,但对他而言,却重如泰山。
之于二十四岁的赵晨星的意义。
之于独自舔伤五年的意义。
在他看到傅杏爆料给媒体的热搜时,他仅仅只是挑了挑眉,没料到这女人竟如此心急。
又或许,他对这个结果已然早有预料,在频繁收到‘催债’短信并不予理会时,就大概能猜出他们会做什么。
但是。
在看到袁漓看似轻柔实则沉重的那句反问时,反倒失了态。
他们之间的羁绊,远比他预想的更刻骨,更铭心。
李楠见赵晨星没有回复,正准备再次出声询问时,偏头看到赵晨星此时的模样,便悄然缄口,默默地顺着车流向着未知目的的方向行进。
仅仅是刹那一瞥,他看到赵晨星偏向车窗的白皙侧脸上,泛着淡淡微光,微弱却醒目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