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再追加一条条款。”
房内寂静被打破,只听他音色冷沉:“结婚后,除了在媒体面前营造假象,柳小姐能否也帮我隐瞒部分亲友?”
柳拂嬿看着他,慎重地重复道:“你的意思是,在你的一些亲戚朋友面前,也要……”
她忽然有些不知该怎么说,陶曦薇适时地接过话来:“也要和你装得非常恩爱,完全不是假结婚的样子吗?”
“……”薄韫白换了个坐姿,“可以这么说。”
陶曦薇小声腹诽:“豪门真复杂。”
薄韫白又道:“为表示感谢,我会再将一处房产划到柳小姐名下。”
此言一出,三人都有些哗然。
柳拂嬿还没说什么,陶曦薇已经惊喜得快要跳起来,冲她小声道:“你又有地方住了!”
陆律师将编辑器滑到对应处,脸上却露出几分尴尬,沉默几秒,小声道:“薄先生,您此前并未明言是哪一处房产,需要添加的细则比较多,恐怕这会儿来不及……”
“先不用写进去了。”
柳拂嬿忽然开口。
“不用写也没关系,就按原来的版本来。”
她说得很随意,并不对眼前这桩天大的便宜动心。
稍顿,清冷语调带了几分自嘲。
“反正都是做戏,一场和两场,又有什么区别?”
陆律师不禁抬眼看她,怔了两秒才回神,顿觉不妥。
却在埋下头的前一秒,发现薄韫白也在看她。
她眼形其实生得很妩媚,尾端微微上挑,似猫,又似狐狸。可眼中总是冷清,像常年不化的雪窟。
纤细身躯裹在水墨长裙里,像一捧细雪,被拥在深不见底的幽谷中。
“继续。”
少顷,男人只说了这两个字。
接下来的环节十分顺利,合约细则一条条敲定。
读完最后一句,柳拂嬿仿佛听见木已成舟的钉锤声。
会议桌上,打印机沙沙地工作着,将雪白的纸张大口吞进去,等再吐出来,就印上墨迹的枷锁。
合同足足几十页,被订书机刺破,钉成厚厚两本。
“双方签字前,最后明确一遍合约性质。”
陆律师将黑色签字笔分别递给两人后,站起了身。
他身形魁梧,挡住半壁天光,仿佛一座巍峨的山峰。
脸上神色严肃又板正,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庄严得像个法官。
嗓音机械且冰冷,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这只是一场合作,不是婚姻。”
“未来两年,请双方不要混入任何私人情感,以免带来不必要的纠缠和麻烦。”
尽管早知道会有这一刻,陶曦薇仍然听得心里发寒。
她偷偷去瞄薄韫白的脸色,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见他侧颜冷峻,漆眸深不见底。
有钱人真残忍啊。她想。
众人各怀心事,房间里静得出奇。
气温一瞬降到冰点。
直到一声轻盈的低笑响起来。
似玉石坠入湖泊,泛开一圈一圈璀璨的涟漪。
笑的,竟然是柳拂嬿。
她樱唇轻轻上扬,眼尾弧度也随之温柔弯起。
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清冷,忽然如冰雪消融一般,没了半点痕迹。
长眸浸着细碎的光,粼粼闪烁着,炫目又耀眼。
薄韫白眸光稍顿,凝在她唇畔的弧度处。
自两人相遇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露出,似乎是真心实意的笑容。
下一刻,柳拂嬿主动向他伸出手。
天边清光澄澈,映在她莹白指尖上,说不出的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