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嬿这妮子从小就心思重,总把所有事儿都自己扛着,哪个当妈的看了不心疼?
“你放心,明天我就拉着你妈逛街遛弯儿去。我也多劝劝她,别再沾那些东西了,踏踏实实过日子。”
“对了,我还可以教她种茶树啊,哈哈哈哈。”孙湘宁乐呵呵地说。
柳拂嬿眼眸低垂,望着桥下被雨水砸出一圈圈涟漪的翠湖,轻声道:“谢谢您,孙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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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湖的另一边,一辆银色的奔驰飞驰而过。
后座上的男人穿着浅灰色长袖衬衫,熨烫得极为平整。袖口挽起一小段,露出筋骨清隽的小臂。
黑西裤修身挺括,愈发显得臀窄腿长。
再往上看,男人眉眼倦淡,轮廓冷冽,下颌线利落分明。
雨水洗濯车窗,将那张过于出挑的侧颜稍稍冲淡,似蒙蒙烟雨里一幅丹青水墨图。
与他相比,旁边的薄霁明可就远没有这么从容矜贵了。
薄霁明皱眉看着电脑屏幕,额前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他来来回回翻阅着屏幕上的pdf文件,又打开了十几个语言各异的网页做参照对比。
“裁了吧。”
薄韫白朝他屏幕上瞥了一眼,淡声道:“这个项目做不成。”
“可我们从五年前就开始布局了!”
素来温和的薄霁明抬高了音量。
过了一阵,他才颓丧地摘下眼镜,闭上眼靠在椅背上。
“集团前期已经投入了太多,现在是骑虎难下,倒不如朝前方搏一搏。”
“几个劲头强盛的对手已经离场,但我们的折损还在可控范围内,只要能坚持到黎明的曙光,整个市场……”
“坚持不到。”
薄韫白左手在触控板上滑了两下,指向报表中一则非常不起眼的条目。
“从这个节点起,布局的节奏已经出现了问题。”
“积重难返,组织承受度有限,熬不到下一次转机了。”
薄霁明没有再出言反驳。
实际上,当薄韫白点出那行条目的一刹那,他就已经泄了气,颓然地瘫在了座椅里。
“爸说的没错。”
良久,薄霁明才苦笑着出声。
“博鹭是一艘风浪里的大船,想驾驭它,我没那个能力。”
“真应该让你来。”
他看向弟弟的侧脸,这个比他小十五岁的弟弟,从出生起,就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
薄霁明揉了揉太阳穴,又重复了一遍。
“真应该让你来啊。”
“我来什么啊我来。”
薄韫白轻蹙起眉,身体一斜,靠向了另一旁的扶手。
他一边点开手机微信,一边漫不经心垂下眸:“有问题的地方你早就画了高亮,上车以来,盯了一路了,不可能不明白。”
“那我也没有你这股壮士断腕的魄力。”
薄霁明还是又丧又颓。
薄韫白愈发不耐,长腿往前伸了伸,活动了一下手指,恨不得像小时候一样给他一拳。
但司机还在前头,不能不给这个大哥一点面子,只能耐下性子再宽慰几句。
“当局者迷,就更难下决心。如果我在你这个位置,也是一样的。”
说完,薄韫白没再理他,直接给柳拂嬿发消息:[处理好了吗?]
等了一会儿,没有回音。
他没耐心一直盯着屏幕,顺手把手机扣下去,侧眸望向车窗外。
烟雨漫天,碧绿的湖面翻覆如琉璃。
连带着湖对面那座白色石桥也模糊了轮廓,晕染出一种缥缈的仙气。
少顷,薄韫白眸底掠过一丝微诧。
一个黑裙女人,就站在白色的石桥上。
女人背影绰约,如一株墨柳,肩膀微微塌了下去,手肘撑着桥沿,仿佛不这样就站不稳似的。
手里透明的伞倾斜着,任凭大片雨珠溅落在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