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也没多想什么,默默打开了扶手箱。
里面果然和上次一样,躺着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
趁着路口红灯,柳拂嬿特地将瓶子拧开,这才递了过去。
“那种话,我听得多了。”
“学校里,街坊邻居,还有债主的嘴里。”
“因为听得多了,所以……”
柳拂嬿缓声解释。
“听得再多,也不意味着合理。”
薄韫白仰起头喝水,形状分明的喉结上下滑动几下。
等喝完了半瓶水,放下瓶子,刚好来得及打断她的话。
柳拂嬿看着他侧颜轮廓,心里有几丝慰藉,亦有几分无奈。
这人大概从来没体会过市井烟火里的人间疾苦。没被同龄人欺负过,没躲过债,没被街坊戳过脊梁骨。
所以才如此笃定。如此有信念。
可对她而言,不合理又能怎么样。
一切还是会发生,她只好强迫自己不在乎。
她想薄韫白大概永远也不会明白这些,所以只是垂下了眉眼,没有再继续接话。
可没过多久,却听见很轻的一声:“抱歉。”
薄韫白的语气,让人很觉得陌生。
说话时,话音仿佛隔着一层遥远的夜风传来,疏淡又低沉,夹杂着某种琢磨不透的情绪。
“如果不是我叫你来,你不会听到那些话。”
“我不会让薄崇再见你。”
他一直是个不怎么道歉的人,今天却对她道了两次歉。
明明这些都不是他的错。
柳拂嬿这样想着,也没来得及思考,就听见自己的回应脱口而出。
“没关系。”
“谢谢你站在我这边。”
-
那天回去之后,柳拂嬿做了个梦。
还是熟悉的情节,阴沉沉的学校走廊里,几个同龄人聚在一起,用她能听见的声音,笑着说那些话。
梦里,她又成为了十六七岁的柳拂嬿。
她记得那时候,自己没有像别人一样改校服。
可能是潜意识里,希望这件肥大的衣服能彻底把自己藏起来,不让别人看见。
可还是没有用。
还是有男生和她表白,表白不成就恼羞成怒,用很难听的话说她。
还是会从女厕隔间里,传出刺耳的笑声,在她画画拿奖的时候,在她文化课考高分的时候。
梦里的柳拂嬿垂着脑袋,加快了脚步。
可就在这时,永远阴雨连绵的苏城,忽然被一道砖红色的阳光映亮。
重复了一千次的噩梦,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的噩梦,第一次,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
“柳拂嬿。”
“头抬起来,朝前看。”
-
那个梦就像个引子,自打柳拂嬿从梦中醒来,好事便接二连三地发生。
先是在优秀青年讲师的评比里一骑绝尘,再是手头还未完成的画作,被一位神秘富豪以高出市场三倍的价格预定。
最后还收到邮件,有一副旧作被收入了殿堂级别的画展。
柳拂嬿心情轻快地和陶曦薇报喜。
陶曦薇回复:[真好,我也有喜事!我这周末终于能休满两天的假了……]
为了安慰她加班加到千疮百孔的心灵,柳拂嬿和她约好一起过周末,顺便给她和她家的狗炖排骨汤喝。
尽管已经累得快要爬不起来,陶曦薇还是赶在柳拂嬿到来之前,先把家里仔仔细细地收拾了一通。
于是柳拂嬿一进门,就看见十分整洁温馨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