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思思垂下脑袋,轻轻点点头。
“正好,有件事你帮我转告他。”柳拂嬿说了刚才的事。
乔思思答应下来,两人告了别。
柳拂嬿不再耽搁,快步带特蕾茜去画室看画。
六尺的大画幅,在画桌上摊开。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鸦青色的群山。
群山百花杀尽,寂寥悠远。正值冬岁,山上簌簌落着雪。
冷冽的雪光覆盖在枯枝上,没有半点绿意。
乍一看,真是疏旷肃杀到了骨子里。
可再细观,却见画中世界竟是天光晴朗。
天际晕染开一片明暗有致的朱红色阳光。光点坠落四散,如同细碎的金箔,飘洒在山野之间。
特蕾茜看了良久,才静静地问了句:“这画叫什么名字?”
“《中皇晴雪》。”柳拂嬿解释道,“清漳河左岸有一座中皇山,每年落雪很早,下雪时天空还很晴朗,这个典故由此而来。”
“真好。真好啊。”
特蕾茜似乎看得入了迷,接连重复了好几遍真好,才恍然回神。
随即,语速也恢复到偏快的水平。
“你慢慢画,不着急,画好了,我再来拿。”
稍顿,特蕾茜又从包里拿出一张卡:“这是定金。”
“不用了。”柳拂嬿弯了弯唇。
她也觉得两人投缘,便道:“这幅画我给您留着。不过最近学校比较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画好,画好了我再通知您。”
“行,小姑娘真爽快。”
特蕾茜利落地从包里拿出墨镜,看样子是打算走了。
柳拂嬿去门口送她,却见特蕾茜顺便从包里摸出一个金色的小盒子,不由分说塞到她手里。
“一个小玩意儿,拿去玩。”
柳拂嬿低头看,盒子是镂空的,做得很精致。斜上方用香槟色缎带扎了个蝴蝶结,里面装的好像是香水。
“花果香调的。”特蕾茜说,“我这把年纪不大适合喽,送你吧。”
“这怎么能收?”柳拂嬿要把东西还她,“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
“就是个小礼物,不值钱的。”特蕾茜打断她的话,“要是不喜欢这个味道,别在意我,尽管放厕所里。”
柳拂嬿有些语塞,捧着盒子,懵然地站在原地。
时间已然不早。日薄西山,最后一抹绚烂辉光刺透天际,照入画室之中。
特蕾茜两根手指提起墨镜,一对漂亮又凌厉的丹凤眼低垂着,目光落在了柳拂嬿的戒指上。
“其实刚才我就想问了。柳老师结婚了呀?这么年轻,真是看不出来。”
特蕾茜看了那戒指两秒,又抬眸望着她,目光通透凛冽,似能看穿人心。
语调倒是依然亲和。
“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啊?”
如果别人问这个问题,柳拂嬿估计自己不会回答。
可面前的女人眼神清明,气质非凡。问她这个问题时,好像也并非出自八卦的私心。
“……有点像这幅画吧。”
一不小心,她就说出了真心话。
柳拂嬿回过头,指了指画桌上那幅《中皇晴雪》。
“乍一看,冰冷疏远得叫人难以靠近。”
“可相处下来就会发现,那人总是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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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末的一个吉日,一则婚讯屠遍了热搜榜单。
新郎是上市集团家里的继承人,新娘也是娱乐圈里有名的人间富贵花。两人前年爆出恋爱消息,曾狠狠刷过一遍屏。
这天,两人在巴厘岛举办仪式,更是一场备受瞩目的世纪婚礼。
毗邻阿容河谷的花园酒店套房里,柳拂嬿对着镜子,将礼服裙腰部的系扣收紧。
门外传来敲门声,不疾不徐的三下。
“请进。”她回过头。
男人推门进来。
他已经换好了衣服,一身黑色的高定晚礼服,布料笔挺悬垂,翻领处用真丝绣制考究的米兰插花眼,愈发衬得人矜贵清落,君子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