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注视着秋,让我对世界重新开始在意,开始对周围发生的一切产生反应——真正的,自我的反应,而不是当下最适宜的。
她让我耳聪目明,恢复我自己的判断和情绪。
不知道我的表述是否准确——您能理解么?
我的人生正在逐渐鲜活起来。以往被我忽略的事物,正在逐步对我产生影响。
这其中,也包含了我妹妹和母亲的关系。
此前我说过,我的妹妹从来不服管教,或许是母亲最大的烦恼根源。
暑假快结束的时候,我回到家,以为又要回到严密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控制里。
可是很快我发现,那时候的母亲根本无暇管教我——她忙着应对妹妹猛烈的叛逆期。
她们频繁爆发冲突,从争吵开始,逐步升级。
假期刚开始,我妹妹就想去参加朋友的乐队,这种事情自然不会得到母亲的允许。她私自去了两次,很快被发现,母亲将她禁足,她又偷偷溜出家门。
我进门时,刚好遇见我妹妹,被母亲教训得急了,冲回房间反锁上门。
这时候,我们的父亲也回来了。
之前我一直没有提起过这个人,是因为在我和妹妹的生命里,他实在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他时常在外做学术,很少在家。回来了也不插手对我和妹妹的管教,事实上,我到现在也没有理解父亲在家里所扮演的角色。
无论如何,那天他回到家。见此情状,也不知道怎么就有了脾气,叫人拿来工具,硬是砸开了妹妹的房门。
他一句话都没说,把混乱的现场全留给母亲处理。
自然而然的,母亲与妹妹的关系进一步恶化。我试图安慰妹妹,劝解母亲,可她们还在不断互相伤害,到最后没了力气,各自散去。
以往我不会让这些旁人琐事影响到自己。
可如今大不一样了。
我很快冲了个澡,洗去国际长途航行后的不适。
还是无法继续待在压抑的家里。妹妹的门锁依旧破碎着,得不到父母首肯,没人敢去修。
我觉得窒息,想出门透透气。
外面天黑透了。
我沿着路慢慢走,漫无目的,不知道自己将会在哪里。
像是受了蛊惑,我转过脚步,前往河边的方向。
现在是假期,又是深夜,秋沅怎么可能还会坐在那里的长凳上。
可我就是要去看看才死心。
我赌赢了。
可她和平时在学校里不一样。看起来那么难过,前所未见的脆弱,身上很多新的伤痕。
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好说起之前看的电影,《日出时让悲伤终结》。
是么?那真是十足巧合,这片子并没有那么出名。您是我遇到过的,除我以外的第一个观众。
那天我不忍离开,于是留下来陪着秋。
后来她睡着了。头靠在我肩上,呼吸绵长均匀,痒在我的脖颈。
她像在做梦。她也像个美梦。
我动都不敢动。
后来我独自看到日出。
那时候,我还想坚持之前的想法,不能和秋走得太近。所以后来开学几个月,没跟她过多接触。
直到她主动来找我,要退还之前买内衣的钱。
好久没有和秋那么近了,呼吸之间,都是她的气味。
我看久了,有点怔住。难以控制自己,仿佛陷进去了。
让我找到一个准确的词吧——
是了,鬼迷心窍。
我竟然想亲吻她。
俯身过去,又被理智劝停,一只手生硬转折,从她发顶摘下一片叶子。
那落叶枯得发脆,攥在手里,很快碎了。
那时我为自己隐秘的不堪的心思羞愧不已,祈祷她没有察觉。
第25章 (二十·上)
冬日渐渐深了, 凛冽的阴寒正在成型。天憋了几天阴沉,第一场新雪终于降下来,有一些落到人的发顶消隐颜色, 更多的泥泞在许多腿脚之间。
周旖然的演唱会备受瞩目, 几乎一票难求。当日市区突降大雪,道路一度堵塞, 歌迷们纷纷弃车步行, 一时之间, 街上走满了手幅和荧光棒, 海潮一样往同一个方向涌去,盛况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