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文帝的近身大太监樊康海连忙对容皇后旁边的齐嬷嬷使了个眼色。齐嬷嬷心领神会,立即与他一起对嘉文帝和容皇后福了福身,悄然退了下去。
“嘭嘭嘭——”殿外的烟火在遥远的漆黑夜空中不断炸开。
容皇后凤袍迤逦,华冠璀璨。她面容柔美,眼神平静,默默地看向嘉文帝,一句话都不说。
嘉文帝与她在大殿内静静地两两对望。
半晌,嘉文帝终于开口,目光温和地看着容皇后,慢慢道:“雨柔,你放心。就算景行一直没有子嗣,朕也会继续让他当这个太子,并助他将来接替朕的位置。他是咱们唯一的孩子,是朕唯一的太子……这件事,永远都不会变。”
容皇后愣了愣,然后迅速转头,目光望向远处天幕上的烟花,眼看着它们在自己眼前炸开,又在自己眼前逐渐地变成一片模糊……
大殿内空前地安静。过了许久,才听到容皇后微带一点哽咽的声音:“如此,臣妾便谢谢陛下了。”
说罢,她福了福身,也不等嘉文帝,自己径直走了出去。
*
岁末连新春。今夜除夕,无论皇城内外,不管天潢贵胄、达官权贵还是平头百姓,皆需要守岁。
东宫内,灯火通明,光亮如昼。
因为夜色尚早,还不到守岁时辰,萧衍带了德福德保并郦妩那边的琉璃玲珑几个人,一起在正殿庭院后方动手扎孔明灯。
郦妩也凑了过来。怕她伤到手指,萧衍不让她动手,但最终还是拗不过她,只让她帮忙选纸,画些简单图案。
德福和德保削竹子,琉璃玲珑琥珀玛瑙几个人剪形状,吕嬷嬷带人煮了浆糊,送了线团过来。萧衍亲自固定框架,再用郦妩画好的纸,糊好粘好,一盏孔明灯很快就做完。
月上中天时分,上百盏孔明灯从东宫上方飘了起来,漂亮又壮观。
萧衍拥住郦妩,见她闭着眼睛在祈福,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亲,问:“许了什么愿?”
郦妩睁开双眸,斜睨了他一眼:“不告诉你。”
萧衍抬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笑道:“这也不告诉,那也不告诉……央央对孤保留了这么多秘密?”
郦妩抱住他,笑得无比娇娆:“不可以有秘密吗?”
坊间早年提起还未曾出阁的太子妃时,总用“倾国倾城”来形容,如今萧衍觉得这词或许也算贴切。
天幕漆黑,一盏盏孔明灯在天空漂浮摇曳,面前的姑娘笑靥动人,确实足够倾国倾城倾人心。至少他就彻底倾心了,只要她开心,一点秘密算什么?她无论怎样都是好的。
萧衍在漫天的孔明灯下,拥着住郦妩,在她额头轻轻一吻:“自然是可以的。”
放完孔明灯,便开始守岁了。
也不拘泥什么地方什么形式,萧衍便在东宫内殿靠窗位置,与郦妩分坐几案两侧,边下棋对弈,边守岁。
吕嬷嬷派人送来了消夜果盒与香茗。
淡黄地粉彩攒盒里盛满了各种鲜果干果蜜饯饴糖等,郦妩右手捏着一粒黑色棋子,左手从果盒中捻起一粒蜜饯塞入嘴里。
见萧衍抬头望来,以为他也要吃,郦妩又重新捻起一粒蜜饯,往他嘴边递了过去。
萧衍微微一愣。
他倒不是想吃什么。以往他不知喂郦妩吃过多少回果子蜜饯糕点等,甚至有时候还喂她吃饭,只是这回却是郦妩头一次主动喂萧衍吃东西。
萧衍笑了一笑,张嘴去接蜜饯。可能因为不太习惯,他接住蜜饯的同时,不小心含住了郦妩的半截指尖。
这本来是个意外,但萧衍的舌尖趁机卷了卷郦妩的手指。
两人新婚不足一年,实际在一起的时间更是才半年左右,还算得上是新婚夫妻,正是如胶似蜜的时候。因而这一点动静,便如电石火花一般,激起震颤。
指尖被舔,心里划过一阵异样之感,郦妩迅速收回手,瞪了萧衍一眼。
萧衍又笑了笑,吃下蜜饯,也礼尚往来地捻起一粒蜜饯,喂给郦妩。郦妩张嘴衔住蜜饯,并且有样学样,使坏地刻意舔了舔他的手指。
这下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太子殿下可不像郦妩,只是舔舔手指就算了。萧衍当即就放下手中棋子,朝郦妩走来,将她抱起身,放到了拔步床上。
“殿下你干嘛啊?”郦妩迅速爬起来,嘟囔道:“咱们还要守岁呢。”
“待会儿再守。”萧衍一把将她拽回来,黑眸盯着她嫣红饱.满的唇,嗓音微哑:“央央真会舔,再舔一会儿好不好?”
郦妩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不妙,睨了他一眼,笑嗔一句“不好”,便想要逃。萧衍却笑着将她拖回来,将她按到自己身下。
这一场胡闹,又不知过去多久。直到远处钟声隐隐响起,天空再次“嘭嘭嘭”绽开朵朵烟花。
新的一年到了。
东宫内殿,帐帷未落。郦妩雪白纤细的指尖紧紧揪住枕头的绸面,费力地扭过头瞪向萧衍:“守岁时间都过了,你怎么还不停……我们都错过时间了!”
郦妩从小习舞,身姿柔韧,扭成这个弧度着实不易。萧衍见她扭身过来,趁机低头亲了亲她的唇,笑道:“没有错过。咱们这不是还没睡吗?也算是一起守过了。”
他蔫坏地着重强调了“一起”二字。
如今相处久了,郦妩也对这人渐渐有些了解了,自然知道他的弦外之音。
——确实是“一起”守的,他们一直就没分开过。
郦妩气得用力捣了捣枕头,惹得身后的萧衍忍不住笑了一声。不过他依然没有因此而停下来,与郦妩过了一个畅快淋漓的跨年。
*
正月里,郦妩和萧衍又回了一趟安国公府,给郦老太太和郦崇、明月郡主,以及郦殊、桑瑜他们拜了年。
新年过后,紧接着上元节就很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