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她在狱中并没有吃什么苦头,但是却没听到半分其余人的消息。狱中的酷刑她听人说起过不少,那么他们四人会受此磨难么?
除了担忧外,无尽的愧疚亦使她饱受煎熬。究其所以,一切都不过是因为她,因为她的身份,因为她所背负的罪名。
不知过了多久,在秦玥昏昏然快要入睡时,铁锁清脆的碰击声在她耳边响起。
她睁开眼,便见到两人已经走进了牢房。
庄远侧身让开了一条道:“请吧,玥姑娘。”
他措辞客气,但语气是不容反抗的冷硬。
此时此刻,秦玥忽然觉得待在这监房中也是不错的,至少比出了这道门,去向何处都不知道得好。
庄远见她不做反应,动了动腰间的刀,好心提醒她:“我们的身手你也是见过的,今日无论如何你也要走这一遭。配合些,你也少吃点苦。”
秦玥垂下眼眸,他说得没错,既然躲不过去,还不如留着精力应对戚少麟。她扶着墙站起,抿唇一步一步走出监房。
在牢里昼夜不分地待了那么久,出了地牢大门,她才知外面已经天黑了。
庄远带着她从一处偏门出去,后又上了一辆马车。车子驶了大约半个时辰才停下。下了车,秦玥跟着他不知穿过了多少条弯弯道道,才终于进了一座院子。
下车时见到气派的宅院她心中便有了底,现在身处在其中,更是明了。这是永安侯府,这所比自己在泾州的清墨院宽敞不知多少倍的院落,想来就是戚少麟的所住的院子了。
她兀的想到了戚少麟当初进项府的时候,如今风水轮流转,他遭过的那些事,自己也要一一尝遍了。
两个丫鬟早已站在院门口等候,将秦玥交到她们手上后,庄远便撤身而去。
秦玥随着两人又走过一条长廊,才被她们引进了一间屋子。
“姑娘这边请。”其中一个长相清秀的丫鬟带着她继续往里,到了一扇翡翠屏风前,福了福身子道:“奴婢名叫惜云,外面的是惜雨,是世子派来伺候您的贴身丫鬟。”
“姑娘想必是累了,可要沐浴?”
面对庄远那样的鲁莽的男子秦玥尚能冷脸相对,可眼前是温和有礼的姑娘,她倒不知所措了。犹豫再三后问道:“戚少麟他在哪?”
似乎是很久没听过有人直呼世子的名讳,惜云闪过一丝讶异,而后软声答道:“奴婢不知。”
她笑了笑,走到秦玥身旁伸手想要为她宽衣,“我先服侍姑娘沐浴吧。”
秦玥自去了泾州以后,贴身的丫鬟就秋岚一个,这些私密的事她也不习惯其他人插手。况且她在牢里捂了几日,身上隐隐一股霉臭潮湿的味道,连她自己都有些嫌弃。
她避开惜云的手,“不必了,我自己来。”
惜云是个进退得当的,看出秦玥不喜她们在旁后,委身行了一礼:“那我们守在外面,姑娘有事尽管吩咐。”
说完,她退了出去,留下秦玥单独一人。
秦玥走到屏风后,褪下身上脏乱的衣裳,跨进了温热的浴桶中。暖洋洋的热水包裹全身,驱散了连日来的疲累,秦玥靠在浴桶边,在热气缭绕中舒服地闭起了眼。
这一觉便睡到了水凉,直到惜云进来唤醒了她。
沐浴过换上一身干净衣裳后,惜云又恭敬地端来着一些吃食和药物,“姑娘饿了么?先吃点东西,吃完我替您上药。”
秦玥微微羞赧,知晓她是刚才进来叫醒自己时,看到了她一身撞的伤。
“多谢。”
伸手不打笑脸人,无论她对戚少麟有多大的怨恨,对上这些笑吟吟的面容,她都无法冷言相向。见惜云好说话,吃饭时她又问了几句其他事,可这个丫头说话滴水不漏。明面上都是一一作答,可细细听来,半句有用的都没。
秦玥气闷,怎么这侯府中的丫头个个都机敏伶俐,不像她的秋岚,三句话就要漏嘴。
想到秋岚,她嘴里的吃食顿时没了滋味。秋岚当时也是受了伤,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第28章
东宫。
戚少麟进正殿时,太子正坐在案前批阅奏折。圣上龙体抱恙,政事上心有余而力不足,一干无关紧要的就都交由太子打理。
太子听到禀报,挥手免了礼,将一份折子递给他。
戚少麟打开,眼神扫过里面的内容后,拧眉问道:“放了?”
太子颔首:“昭王得知项家被抓的消息,特意上书请奏,说你无故关押平民。折子递到了父皇眼前,他让我处理。”
“无故?”戚少麟凝眸道:“单凭他是秦常锋的余党这点便够。”
太子无奈笑了笑:“皇叔不知从何得到当年的佐证,说当时正是项之耀暗中揭发秦常锋的罪行,后担心秦家遗党报复,才到泾州隐姓埋名。”
秦常锋被抄家一案已过去十年,戚少麟对个中细节并不十分了解,只知道当时是有人告发他里通外国,还从秦家搜出了与外邦往来的书信,最后定了他叛敌谋逆的大罪。
而抄家便是由他们戚家执行的。秦常锋身为朝中大将,驰骋沙场多年,麾下忠心耿耿之人不少。许是受到部下护佑,他们最终也未能将他捉拿,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他的消息。
戚少麟原本以为找到秦玥,也能顺藤摸瓜查出她父亲的踪迹。可从后种种看来,她并不知情,反倒是被人利用。
昭王这一出瞬时扭转了项家的处境,一时将他们从罪将余党变为有功之人。戚少麟沉思片刻道:“昭王这般护着项家,当时秦常锋败露,恐怕也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
太子赞同地点点头,随后道:“只是不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项之耀有下落了吗?”
在泾州时,项之耀出门去了延靖县,他们只抓住了他的家眷。此次秦玥等人被捕,也没有他的身影。
戚少麟道:“在延靖县只抓到了谢家的人,但他一口咬定他们去那只是采买药材,只得先关起来。项之耀不知所踪。”
“你觉得他们去延靖县是为何?”太子意味深长地问道。
“可大可小。若往小了说,没准当真是购药;往大了说,”戚少麟瞥了一眼门口的方向,“私挖矿石,冶炼铁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