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大臣多数中立,赵朔在可信任的人不算多,戚少麟精力有限,他难免忙碌。
午后,戚少麟进东宫之时,他仍在埋首案牍,冰凉的膳食放在一旁。
说过几句,他便开口随意问:“秦玥那边如何了?”
“你应当都知道。”赵朔答道:“不算顺利,昭王存有疑心,还未松口。”
两人又说了正事,戚少麟才要辞去。
临行前,他唤了一声:“表哥,那日你答应秦玥之事,可是认真的?”
这声称呼赵朔许久未听他说过,自长大后,两人之间虽还是交好,但彼此有了分寸。
他愣了一下,旋即道:“自然,君无戏言。”
戚少麟颔首,而后大步出了东宫。
回到乘知院,戚少麟便叫来了庄远的丁擎宇,将一些要紧事分派给二人。晚膳时他去了一趟主院,少有和父亲戚旭用了一餐。
桌上戚玚也在,见了大哥依旧乖顺地问好。
戚少麟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父子三人夹枪带棒地吃完一顿,才各自散去。
夜色阑珊,路过那间被锁了几个月的屋子,戚少麟停下步子,命人开了门。
屋内一切如旧,兴许是惜云每日仍在尽心开锁打扫,各处不留一丝尘埃。他修长的指尖一点点划过木桌、妆台、衣柜···秦玥什么都没有带走,将他给的一切全部留在了这儿。
他平躺在床上,侧头嗅着被面,上面熟悉的气味已经散去,几不可闻。
屋门被人敲响,他坐起身,对外道:“进来。”
邱嬷嬷进屋,见空荡荡地屋子只有他一人,不禁觉得有些哀伤。好好的一对璧人,怎么会走到这一步,难道是她当初不应该劝秦姑娘?
她端着一碗参汤,走到床前道:“世子,这几日辛苦了,喝碗参汤吧。”
戚少麟淡淡道:“放那吧。”
戚少麟算是她亲手带大的,她怎么会看不出这大半年他的转变,性子相较从前更冷僻,像一块冰疙瘩,
静默许久,她开口道:“世子,秦姑娘一人在外危险,不如多派些人手,将她找回来吧?”
萧洵才到京城不久,鲜有露面,秦玥自然也没多少人知道。
戚少麟半垂着眼,问她:“你觉得她还会回来?”
邱嬷嬷见他如此消沉,劝说道:“世子,恕老奴直言,姑娘虽是个心软的人,可性子也是倔的。您从前对她做的那些事,总归算是伤了她,若您真想要她回来,宜示弱不宜示强。”
窗外月色如水,映照着静谧的乘知院,戚少麟沉默良久,才开口道:“你先出去吧,今晚我就睡在这儿。”
***
翌日一早,一张请帖送到了萧洵和昭王府上。
戚大人错抓好人,被圣上勒令设宴赔罪。昭王世子赵合豫称病推拒,只让项池代替自己出席。
到了酒楼门口,又有人叫住了萧洵,说古禹来了人让他去一趟。萧洵无法,只得让秦玥和项池两人赴宴。
戚世子大方,包下了整间酒楼。
上楼途中,项池叫退了带路的小厮,转身对秦玥欲言又止。
秦玥压下心中的怪异,问他:“怎么了?”
项池开口道:“阿玥,我等下就不陪你进去了。”他别有深意地看着她,“等会儿你别喝那酒。”
秦玥骤然屏住呼吸,须臾后露出一个笑:“我知道了。”
她提着裙摆走完剩下的木梯,进了雅间,留下项池和庄远等人在外。
戚少麟立在窗边,欣赏着街上的夜景。听到关门声后,他合上窗回过身,行至桌前坐下。
见秦玥站在原地,他斟了一杯酒道:“不敢过来?”
秦玥走过去,“今日是戚世子向我赔罪,我有什么不敢的。”
戚少麟笑道:“赔罪?我的确做过许多冒犯过秦姑娘的事,不知你说的是哪一桩?”
不待秦玥开口,他兀自道:“是当初在峪城捉了你,还是将你困在侯府,亦或是夺了你的清白?”
这些往事被他轻描淡写地说出口,秦玥怒意横生,偏过头冷冷道:“戚少麟,总有一天你会付出代价。”
“哪一天?”戚少麟摩挲着酒杯,含笑道:“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对你做过的那些事,只要我愿意,我依然能做。”
说完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秦玥诧异地回过头,嘴边的阻拦还未来得及出口。
她看着戚少麟那张清逸绝俗的脸,见他还要倒第二杯,出声道:“没准就是今日。”
戚少麟手上动作不停,“今日就快结束,若是死,我也只能死在秦姑娘手上了。”
秦玥嫌弃的蹙眉:“我怕脏了我的手。”
喝完第二杯,戚少麟才放下杯子,轻笑一声道:“秦玥,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秦常锋叛国,你也背负同样的罪名,你们秦家永远都是大梁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