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栋城堡有些年头了,还是曾经流行的哥特式建筑。
一轮圆月似被刺穿在屋顶的尖牙上。
和萧宗延家的风格迥然不同,像极了吸血鬼的阴森古堡,纵使金碧辉煌, 也难掩扑面而来的煞气。
严永诚的头风病又犯了。
缠了他七八年的偏头痛怎么治也治不好。
其实他有好多私人医生,还是专家, 弟弟更是脑外科的一把好手,但是这样的慢性病最是折磨人,治又治不彻底,时不时复发, 疼起来要命。
生老病死总是平等地照顾到每一个人。
严振青今天不是很想来见严永诚。
明天是他一周才一天的看诊日, 很多病人为了排他的专家号, 已经等待了两三周。
病情不容拖延,大部分必须开刀的病人最佳的治疗期在一至两天。
天色不早了, 严永诚总是没什么事非强留他在家过夜。
万一第二天因为意外误了看诊的时间,口碑受影响事小, 耽误了病人的最佳治疗期事大。
可有什么办法呢?
严永诚是他亲哥。
要不是当初严永诚开口拦下了继承家族事业的责任,他势必与他的医学梦失之交臂。
可以说他能心无旁骛地从医,不卷进乱七八糟的豪门恩怨里,都得托他这个好哥哥的福。
严振青来找严永诚的时候,严永诚正躺在古旧的红木沙发上,和着复古留声机里传出的悠扬旋律打着节拍。
这种留声机在民国时期最为盛行,比二十一世纪早期的磁带还要古老,原声的唱片胶带特别难找。
严永诚听的这盘唱片却是他高价拍来的民国名伶的原声。
那娇柔婉转的吟哦酥到人的骨子里。
上海人吴侬软语的小调,细腻的唱腔如莺歌娇啼,将小女人的媚展现得淋漓尽致。
战乱时代的靡靡之音,在和平年代听起来却独有一番韵味。
严振青本不想扰了他的雅兴,但他也想快点看完严永诚的身体是什么情况,好早点回去。
他倒不是不担心严永诚,只是严永诚这副如痴如醉的样子着实不像是身边难受的样子。
严永诚见他来,卧姿立刻变成坐姿,将沙发给他腾出来。
之前严振青来他家的时候就质疑过他的品味。
洋气的建筑造型里配的都是明清时期的家具,只要有墙的地方他就放个博古架,或是在墙上钉一个古色古香的置物架出来,摆他一掷千金、在拍卖会上高价拍得的古董。
有时也会眼拙,买回来一些赝品古玩。
严永诚都是直接砸了,连让家里的用人拿回老家腌菜都不肯。
严永诚拍拍自己身边的空位,让严振青坐下来说话:“这段时间工作还顺利吗?咱们哥俩好久没说话了,叙叙旧吧。”
严振青是带着给严永诚看病的任务来的,看着严永诚无缘无故满脸通红,就知道他近来血压又上来了。
喝酒了。
贪杯了。
没管住嘴又没忌口。
严振青见他这么大一号人物,手底下管着成百上千万人,却怎么也管不住自己,不禁有些生气:“你又喝红酒了?”
严永诚不像一般的达官显贵喜欢喝白酒,他独爱红酒,还仗着红酒度数没白酒高,说多喝点也没事儿。
喝完以后血液里的酒精浓度比喝了白酒还高。
自从严永诚得了偏头痛,他就开始劝严永诚戒酒。
严永诚当着他的面做了保证,背地里却仍旧在偷着喝酒。
有时候实在控制不住了,也会在家宴上借着团聚的喜庆,一杯接一杯地对酌,一不留神醒酒器里的红酒就见了底,又无休无止地往里添,开了一瓶又一瓶。
严永诚的偏头痛曾经被他治好过一次。
结果没过多久又被严永诚自己作病了,每次复发都是因为好了伤疤忘了疼。
跟他手中患者里的那些倔老头一模一样。
严永诚在人前威风惯了,谁都不怕,就怕严振青这个铁面无私的弟弟。
提到这禁忌品名单里的酒,严永诚便没了长者的风范,开始避重就轻聊起别的话题。
“振青啊,你说你每天在你那医院上班有什么意思。不仅钱没赚到,对象也没有着落。你哥我像你这个岁数,泡过的妞比你吃过的盐还多。你听哥一句劝,把康宁接手了,当个闲散院长,既有空搞你的学术,又可以戴着好听的头衔博得女孩子的芳心,这不就爱情事业双丰收了吗?”
又是催婚。
分明也没比他大几岁,就站到了父母那辈那边,操心起他的婚姻大事。
严振青本就因为严永诚不听他的话,偷偷喝酒导致犯病,而感到恼怒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