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涧宗照读。
燕折凑到白涧宗耳边,悄悄说:“我今天碰到一个哥哥,他说会想办法救我的。”
“哥哥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他没有说。”燕折突然激动起来,有些惶然,“他、他会不会在骗我?和之前一样,故意这样说,然后惩罚我……”
在场除叶岚君以外,其他三人几乎同时想起燕折对止疼类药物有抗性的事。
可如果关住燕折的那个人那样可恶,又怎么会在打了燕折以后又给他用止疼药呢?
再接着就问不出什么了,燕折状态很差,越来越混乱,几乎语无伦次。
只能从他的话中隐约拼凑出一个恐怖的轮廓——
十四岁以前,燕折很可能和白茉被关在某个地方,两人都经历了不同程度的折磨,经常受伤、见血。
并且,关住他们的人还曾设下陷阱,故意找人引诱燕折逃跑,等年幼的燕折照做、感受到希望以后,再突然出现,将燕折抓回去一顿惩罚。
想想都绝望。
气氛一下变得沉默,只剩下燕折默默流着眼泪、偶尔才发出低低的抽泣声。
董华缝好最后一针,打完结便站起身,大气都不敢出地处理医疗废物。
“都出去。”
叶岚君没说什么,跟在董华身后离开,俞书杰在最后,并关上了门。
安静的卧室里响起低哑的声音:“再哭眼睛都要瞎了。”
燕折当然不会因为白涧宗一句话就不哭。
哪怕好几年前,白涧宗也没见过这样的燕折,他也没再出声。
老实说,燕折除了正常的时候,什么时候都很乖。
被捏住下巴也会顺从地抬头,由着白涧宗抹掉泪痕,然后继续掉眼泪,哭得皮肤白里透红,像个漂亮安静的瓷娃娃。
白涧宗只能回忆年幼时母亲哄睡自己的画面、那已经十分久远,远到他都记不太清夜深人静时母亲哄他睡觉的低语。
他只能生疏地,一下又一下,轻拍燕折的肩膀。
不知道是不是安抚起了作用,燕折很快睡着了。
有前车之鉴,白涧宗没有贸然把燕折放在床上,只僵硬地保持着怀抱的姿势。
直到半个多小时过去,燕折的呼吸逐渐趋于平稳,他才艰难且缓慢地撑离自己的身体,将燕折平放到床上。
回到轮椅上,他盯着床上的燕折半晌,又给盖上毯子。
不管从前经历过什么,燕折都已经跑出“那个地方”八年了,他有未来,有新的希望。
可白茉呢?她还有活着的可能吗?
白涧宗红了眼,指尖几乎嵌入掌心的血肉中。
……
叶岚君坐在露台上,正在看她没来之前,白涧宗和燕折在走廊上的对话录像——
那会儿有个监控正对他们,刚好拍到了燕折应激的全过程。
叶岚君已经在本子上写写圈圈了很多东西,听到身后的轮椅声也没有回首,只问:“哄睡了?”
“嗯。”
叶岚君道:“我收回之前的话,燕折确实有点分裂的症状……但完全不符合典型。”
她蹙起眉头,站起来,转身看着白涧宗说:“最好还是先带他去做一次全身体检,看看有没有异常。”
“嗯。”
白涧宗垂眸。
没让燕折去做体检,是燕折坚信自己穿书,贸然带去可能会有所刺激。
“高管自杀”的预言本让白涧宗有所动摇,甚至看了几本以穿书为背景的网络小说,但其内容无聊至极、毫无道理。
但经过刚刚那一切,白涧宗彻底不信了。
什么穿书能让燕折继承这具身体的记忆?甚至不仅是记忆,还有感情与阴影。
何况如今的燕折和白涧宗记忆里的燕折并无太多区别。
无非是性格递进上的差异。
十几岁的燕折也喜欢装乖演戏,但是要更内敛,如今的燕折更加放飞自我。但从饮食喜好上来看,几乎完全一致。
“他口味重,秋葵是他为数不多喜欢的蔬菜,现在和以前都很喜欢。”
叶岚君靠在露台边缘,听着白涧宗描述种种。
晚风并没有吹走白涧宗身上的病气与憔悴,从眼下的青黑来看,昨晚应该就没睡好,不知道是因为幻肢疼还是其它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