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庚强行收拾情绪,更了衣朝府外走去。路过东院的时候,看到书宁从那里出来。
书宁见是王爷,马上行礼,赶紧道:“奴婢知殿下已下了令不许闲杂人等进入,但这屋中长时间无人住,还是要打扫一下的,奴婢打扫完这就离开。”
倪庚听到那句“屋中长时间无人住”时,他刚收拾好的情绪崩泄开来。
怎么会没有人住?是了,她不在了,她逃了。
熟悉的耳鸣声响起,失控的感觉又来了。
这次是金魏走在他后面,不像没用的小厮,他眼疾手快,托了倪庚一把,这才让左右晃了一下的殿下站稳。
金魏想到那日小厮所言,当日该是这样的情形。金魏被吓到了,这看着像是头眩症,这毛病可大可小,曾有人犯病时从马背上摔下来,也有人平地摔跤,都摔得不轻,最后人都没了。
金魏正想劝殿下请医,忽被殿下反手抓住手腕,殿下语气阴森地道:“去,再派人去,传孤口令,各地各城各镇,只要有新起做生意的,尤其是做开窑或是与瓷器有关生意的,都要严查汇报。”
第61章
金魏马上遵命应下, 但他还有更急的事情要办,他道:“殿下,这些事有人去办,属下马上去请医。”
倪庚推开他:“不用, 孤无事。”
像上次一样, 症状来得快去得也快, 倪庚确实是一脸无事的样子。金魏还想再劝,但倪庚态度坚决,已重新迈步去往宫中。
殿下与金魏大人一走,书宁站都站不住,差点蹲下来,脸色发白地想, 看来这照月轩的东院是不能再来收拾了,谁知道会怎么触动到王爷。
金魏换了马车, 摆出一副死活不会让时王上马的架势。倪庚没理会,马车与骑马都可, 他坐进了马车。
进到养怡殿, 皇上召倪庚不为别的, 是为了问他所查之事进度如何。
倪庚回皇上道:“经过这些天的监看与查访,宋丘一切正常,没有与任何人走动,也没有任何人找上他。”
皇上道:“你还在怀疑此事与崔吉镇细作一事有关?”
倪庚:“是, 这种嫌疑尚存。臣有感觉,此二者之间必有联系。说不定这就是一个破突口,当年皇上与臣就知, 行动之前风声还是提前泄露了,崔吉镇的结果并不完美, 有漏网之鱼。”
皇上点头:“此股势力好生了得,竟然将手伸到京都官场上,这一次务必一网打尽,不能再让一人逃脱。”
“是,臣明白。”
“宋修撰那里,朕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大局为重正事在前,切不可打草惊蛇,朕不管你们有何私怨,你都要放下,况且听太后的意思,郡主的喜事近了,看在郡主的份上,这人你也动不得,当然朕也不允许。”
倪庚去追捕戚缓缓的那段日子成了他的冷静期,否则的话,宋丘还真就危了,他不确定盛怒之下会做出什么来。
如今,倪庚把怒意压在心底,他每天都在控制着自己,不用皇上说,他也不会把宋丘怎么样。
因为他知道宋丘与那个吞药自尽的死士没有关系,但他该是知道那个死士背后的主人是谁,他肯定是与某人做了交易,不动宋丘才能把那人挖出来。
再者,想到宋丘最终会娶了郡主,倪庚心中的某种恨意没有那么强烈了,他从希望宋丘这个人彻底从人间消失,到现在希望他活得好好的,与郡主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到那时,待到戚缓缓被他抓回来,他可真期待她知道此事后的反应。
七日后,宋宅重新披红,这次被贴喜的还有忠义府,郡主认下了误入洞房一事,与宋丘重新举办了一次婚仪。
这次与宋丘拜堂的才是她,再一次被送入洞房,郡主坐在喜床上,掀起盖头的一角,看着熟悉的场景,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总觉得这屋中的一切都不是给她预备的。
唯宋丘曾对她说过的一句话让她宽心了一些,他说,他并没有要娶戚缓缓,一切都是假的,是助戚缓缓逃跑而演的一出戏。
文秋太知道郡主在想什么了,适时递上一句:“殿下,反正这个洞房从始至终都只有您一个,不曾有别的女人进来过。”
郡主闻言把掀起的那一角盖头放下来,像个正常新娘子一样端坐在喜床上。
过了一会儿,忽然听文秋发生了惊讶的声音,郡主马上把盖头拿了下来,问:“怎么了?”
文秋站在屋中摆放交杯酒与喜盘的圆桌前,她一指桌面道:“这里的喜盘都印有郡主的封号。”
说完似想起什么,朝梳妆台而去,文秋没有上手,她弯下腰仔细查看,然后扭头对郡主道:“殿下,这里的喜盒也是。”
郡主本想站起来亲自查看的,但她忽然想到,盖头还没掀礼还没成,她不能下地。她本不是真心想嫁,不在乎这些个俗礼的,但此刻却不想破坏这些吉例儿,迈不下步子。
又想到让文秋拿给她看,但见那些东西摆得好好的,整齐的连边边角角都是对齐的,她又把这个念头也打消了。
连文秋都回到她身边道:“殿下快把盖头盖上,新郎掀起之前是不能自己摘的。”
郡主还真听了她的话照做,红盖头一盖,没有人能看到她的脸,连她自己都不知,她的嘴角翘了起来。
宋丘竟然明白她的心梗之处,特意定制了带着她身份的喜盘与喜盒,让她一下子有了归属感,这是她的婚仪,她的喜房。
与上次一样,没有人灌新郎,宋丘早早地来到新房,这次还是安大媒给他操办的,全套的新房仪式都做足了,郡主的盖头被掀起后,宋丘松了一口气,他面对的不是郡主恼恨或嘲讽的样子。
郡主很平静,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就重新把头低了下去,还真有一种新娘娇羞的感觉。只是宋丘知道,郡主行今日这一步实属无奈,并不是真心要嫁与他的,为了顾全彼此的颜面,才没有怒目相向的吧。
整个仪式都很顺利,被太后派来的嬷嬷可以放心地回宫复命去了。
一通忙活后,文秋是最后离开的,屋中只待宋丘与郡主后,宋丘道:“郡主歇息吧,我去外间守着。”
说完他就出去了,外间只与此屋半墙之隔,郡主还能看到宋丘在影子在动来动去,想来他是在脱衣上榻。
郡主也说不清是个什么心情,她躺下辗转反侧,朝宋丘那里看去,他倒是一直没动,也没发生任何动静。
第二日,郡主起得比宋丘晚,宋丘因新婚而休沐,但并不影响他早起。
文秋进来时,郡主问她:“他人呢?”
文秋道:“大人一早就醒了,被褥都叠好了,人去后面洗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