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医的感觉没有错, 倪庚目送着李太医走出去,对他的识相很满意。可能是恢复期间几乎与戚缓缓日日时时在一起呆的,他现在越发的离不开她,虽嘴上说着她可以随时回戚家去,但每次心里都是不愿的,是要用理智与意志力说服自己才不去阻止的。
倪庚的身体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但心理问题好像更严重了。
他的心理问题只戚缓缓这一个,只要她在他身边,与他恬静温馨地相处,他就没有任何问题。反之,他的内心立马不能平静,时刻揪着,悬着,直到她回到他的身边,这颗心才能回到它该呆的位置上。
倪庚收回视线看向转过身来的戚缓缓,他立马微笑着对她言:“如果没有你,我一定不会好得这样快。这段时日你辛苦了,要谢谢你的。”
戚缓缓摇头:“若说谢,我也有要谢你的地方。”
倪庚知道她说得的是他对她家人的那些救助与帮助,他没在纠缠这个问题。但心里明白,自己这一步走对了,不说当时的情况一定要救下戚缓缓的爹娘,否则他们就是死局。
好在,虽与计划略有变动,但结果还是一样的。还有她还在外面逃亡时,他就下意识给自己留了余地,虽在王府中困住了她的家人,却是小心地养着,甚至用心教养她的弟弟。
如今这些曾经的行为汇聚到一起,别说换她一句感谢了,就是能让她回眸一瞬,心软一息也算他没有白白费功夫。
转过天来,太后的懿旨就下来了,说是选好了日子要摆家宴庆祝,让戚缓缓吃惊的是,太后还召了她及她的父母。
戚缓缓本能地想拒绝,但太后下了懿旨,皇命不可违,她与家人必须到。
戚缓缓向倪庚提出要回戚家,她会与父母从戚家出发进宫的。倪庚心里自然不愿,但他已习惯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他温声道:“也好。”
在去宫中的前一晚,戚夫人与戚缓缓躺在一张榻上,戚夫人先是道:“阿娘这是有多久没与娇娇这样过了,想你小时候,有一段时期天天都要缠着阿娘陪你睡,一下子你就这样大了。”
戚缓缓搂住娘亲的胳膊,把头窝在娘亲的身上,像小时候那样。
戚夫人摸摸她的头又道:“明日就要进宫了,要是太后……想好如何应对了吗?”
戚缓缓没出声,过了好一会儿,她道:“我们再回不去崔吉了是吧?”
戚夫人:“二丫与小三子都在京都安定了下来,你父亲如今身上挂的那些职,虽无实权,但皆是皇恩,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怎么?你想回崔吉吗?”
戚缓缓默默摇头:“也不是,那里有家人才算家,若你们都在京都,崔吉于我也只是儿时的故土罢了。”
戚夫人轻声地:“还是说,你想逃避什么?”
戚缓缓:“娘亲,经历了你们被柳望湖劫持以及解救一事,我心态有了些变化,觉得平安健康,一家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我是不是没了志气,失了斗志?我只是不想再活得那样累了。”
戚夫人:“不想累就不要累,凭心行事,你知道的,你做什么阿娘都是支持你的,只是有时我怕你受伤,怕你过刚易折。”
“可我又不甘心,总觉得还不够,没有安全感。”
“那就让自己去拥有安全感,嘴不要太塞,不要羞于表达想法,言语上的深入交流可以解决很多事情。”
戚缓缓又沉默了,在戚夫人快睡着时,她喃喃了一句:“不,我不信嘴上说的,我只看行动。”
一早,戚家三口就往宫中西门而去,他们要从这里入宫。西门边上有人,戚缓缓下来一看,是倪庚。
倪庚见到戚老爷与戚夫人,竟给他们行了个晚辈的礼,惊得戚家二老连连作揖,说着不敢不敢。
倪庚道:“我是特意在这里等你们的,一同进去吧。”
倪庚没有坐太后派人来迎他的小轿,而是与戚家三口同样步行。西门离寿福宫最近,走了一小会儿就到了。
整个寿福宫都洋溢着喜气儿,戚缓缓从没在太后脸上见到过这样灿烂的笑容。在太后亲热地招呼戚夫人到身边去坐时,戚缓缓再次惊讶。
不同于戚缓缓,戚夫人已感受过不止一次太后这样的盛情了,她好像倒习惯了,并没象头几次那样诚惶诚恐。
开宴之前,皇上也来了,一行人给皇上跪下行礼,皇上爽朗道:“都起来吧,太后办的家宴,大家不要拘束。”
自打倪庚伤这一回,太后可是吓坏了,如今是儿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倪庚好好的,她什么都依他。就如前些日子,他忽然进宫,一番言辞恳求太后拉拢戚缓缓的父母,太后也照做了。
今日谁能成为这场宴席上的坐上宾,自然也是倪庚的意思。
皇上说是让大家随意,但戚家三口人哪里随意的起来,这与皇家同席吃饭,怎么可能不紧张。
太后小声地问倪庚,腿怎么样了,倪庚回了她,忽然太后抬头对戚缓缓道:“多亏了你,要不弈儿好不了这么快。”
戚缓缓:“太后谬赞,是殿下意志坚定,战胜了自己。”
皇上听后道:“该是你的功莫要过谦,如今时王大好,也该是论功行赏的时候,朕欲给你二人赐婚,加上时王此次死里逃生,双喜临门,朕正有赦免天下的意思,就借你们的好事来办了。”
戚家三人虽心里对此宴有所准备,但也没想到皇上这样直接,竟要直接下旨。这可是圣旨皇令,颁赐下来就没有转圜余地了。
戚缓缓心中一急,正要起身下跪,倪庚先于她跪下了。
这可把太后疼坏了,她小儿子啥都好,就是所有毛病都落一双腿上了,小时候膝盖受过伤,太后最不愿看他跪,加上现在走路还是离不开手杖,太后看他跪在地上,眼皮直跳。
皇上也是眉头一皱道:“起来说话,说了是家宴,不用如此。”
倪庚未起,只道:“臣才刚好一些,现在的结果并不是臣最后想要的结果,臣如今一心想着要用何种办法扔掉手杖,能重新上马,能重新挥剑,除了此事,臣无心其它。还请圣上再给臣一段时日,让臣全心投入到更艰难的恢复训练中。”
皇上:“说完了吗,起来吧。朕知道了,此事允你了。”
皇上嘴上这样说,心里却不明白,这不是倪庚心心愿愿的事吗,他如今出面赐婚,当着对方双亲的面,这事也就定下来了。
但皇上见戚缓缓松一口气的样子,心里明白过来,这是一年多的时间还没有把人拿下来,竟还要求着他再给些时间。早知这样,这小子可以提前说啊,也省得又是跪又是求的。
皇上这样想着,手中的酒杯举到嘴边顿住了,这小子,连他这个皇帝都利用上了,他哪是来不及知会,他是成心的,好上演一出善解人意,亲手解围的戏码。
也好,也算是开了窍,不像以前只知强莽,终是肯把用在朝堂上的谋略举一反三,用到与女子的相处上面来。
第9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