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阳光再次普照大地。苏灵筠在江怀谨的怀里醒过来,她一动,江怀谨就睁开了眼,两人对视片刻后,苏灵筠想起昨夜一些片段,脸上不觉闪过抹羞窘,然后悄悄地挪开了眼睛。
应该是江怀谨的方法起效了,苏灵筠此刻觉得肚子不疼了,整个人仿佛又活了过来。
“还觉得不舒服么?”江怀谨问,大概是看她还有些虚弱的样子,说话的语气便遗留着昨夜的温柔小心。
昨夜她睡得迷迷糊糊,不停地往他温暖的胸膛上靠,又疼得不住呻.吟,直到后半夜才老实,江怀谨被她闹得几乎一夜没睡,还要给她捂肚子,这会儿精神有些不济。
“嗯,肚子不疼了。”早上的山林仍旧有些凉,苏灵筠依偎在他舒适温暖的怀中,有些舍不得起来。
她的脑袋不自觉地蹭了下他,让江怀谨有些不舒服,“不疼的话就起来吧,时辰不早了。”见她说话的声音有劲许多,江怀谨就收起了先前的温柔,声音有些冷淡,好像多一刻的温柔,就能要了他命似的。
苏灵筠见他脸色有些难看,想到他昨夜一直照顾自己,不免有些愧疚,默默地从他怀里起来,内心其实也不想太过于依赖上他。
“我去找些吃的。”他道,不等苏灵筠回答,便径自离去了。
趁江怀谨去找食物之际,苏灵筠把仍旧晾在山石上的小衣小裤拿下来换上,又用江怀谨留给她的匕首从干净衣服上割下一长布暂充月事带,将裤子牢牢系紧后,她才放下心,瞥见一旁带血的布,不禁想到那是江怀谨贴身的衣服,却被自己垫在那处私密的地方上,她脸上瞬间有些发烫,怕江怀谨回来看见,她把它埋下了土里,随后在附近找了些枯树枝堆放起来,她不想当个什么忙都帮不上的废物。
江怀谨没有去很久,回来时手里拎着野鸡和一些毛芋,途中他看到一些野果,不过想到苏灵筠不宜吃生冷之物,就不曾采摘。
看到火堆余烬旁的柴火,江怀谨没说什么,领着野鸡去处理,归来时,苏灵筠已经燃起了火堆,她回眸看向他,微微一笑,不说话,只看着他,那双发亮的眼眸似乎有着隐隐ʟᴇxɪ的期待。
仿佛在等着他称赞她似的。江怀谨心情不妙,自然是懒得理会她。
苏灵筠见他没什么反应,内心颇有些失望,但也不是很在意,她自己已经用行动来证实自己并不是只会等吃等喝的闺秀小姐,虽然过程费力了些。江怀谨将野鸡架在火上烤了起来,苏灵筠见状为自己帮上了忙而高兴,一高兴,话也多了些,她拿过一旁的竹筒,好奇地询问:“这用来作什么的?”
江怀谨扬起眼睫平静地扫了她一眼,“烧热水。”
苏灵筠一开始有些疑惑为什么要烧热水,紧接着才反应过来,是因为她现在不宜喝冷水,她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酸酸涩涩,却又有些甜意,这男人若是愿意,照顾起人来简直是无微不至,明明之前待她那样无情冷漠,为何突然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总不能是喜欢上她了吧?
别说苏灵筠不明白江怀谨态度的变化,就连江怀谨也弄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回事,尤其是跟着她跳下悬崖一事,昨夜他睡不着,想了一夜都没想明白此事。
想不明白就不想,反正这也不是多么重要的事,他一向随心所欲惯了,不管做什么决定都是当下想做,愿意这么做的,无需任何理由?唯一确定的是,他并非因为喜欢苏灵筠才这么做,他昨夜打量了她许久,都没在她身上找到让他喜欢的点。
野鸡烤得差不多了,散发着焦香,这样腹中空空如也的江怀谨心情转好了些,撕下一只油汪汪的鸡腿包裹在叶子上递给苏灵筠,他笑了,“我可从来不曾这么伺候过人,这份恩情你记住了。”
看着他脸上那皎如明月般的笑容,苏灵筠晃了晃神,才接过鸡腿,道了句:“多谢。”
按理说,两人是夫妻,他为她做这些事也实属正常,不过他既这么说了,苏灵筠也只能如他所愿表露出感恩戴德的模样。
“可别是口是心非才好。”江怀谨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他并非挟恩图报,只期望她下次别往他吃的喝的里面下毒,他就满意了,不然成日防着她,他也很头疼。
江怀谨以前觉得自己伪善,如今却觉得,自己当真是个大善人,不然怎么可能做到这种地步呢?
江怀谨给苏灵筠留了另一只鸡腿,接着就直接就着整只鸡啃了起来,苏灵筠一边默默地进食,一边看他吃,他吃得很大口,不过依旧优雅得像贵公子。
今天他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吧?苏灵筠忽然不是那么着急地想出去了,一旦出去后,或许一切又会回归到原来的样子。
两人吃好后,灭了火,带了点水与烤熟的毛芋就准备上路了。临走前,苏灵筠回眸看了眼那留有两人生活痕迹的地方,眼里浮起几分怅然。
“怎么?还舍不得走?”
耳边传来江怀谨无情的嘲讽,苏灵筠内心微叹,当即收回所有的神思,扭头冲着他微微一笑,很平静地解释:“没有。”
见她态度柔软,江怀谨觉得没意思,待她来到自己身边,蹲下去,“上来。”其实这处山势平缓,苏灵筠也能自己走,但江怀谨嫌她走得慢,不如她背得快。
苏灵筠其实不想麻烦他,但有自知之明,自己当下这种情况,自己走只会影响行路速度,于是乖乖地爬上他的背。
清晨的雾已经散尽,暖煦的阳光透过浓密的树隙照射下来,眼睛所到之处,峰峦秀丽,绿草蒙茸,野花烂漫,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
江怀谨背着她一路快速飞驰,脚下平稳得如履平地,苏灵筠趴在他宽阔结实的背上,完全不会担心摔下来,在经过一段陡峭难行的路时,江怀谨沉声提醒:“娘子,抱紧了。”
苏灵筠连忙搂紧他的脖子,他那一声‘娘子’与往日不同,语气没有戏谑没有讥讽,只是很平静的口吻,却让苏灵筠心口一阵悸动,紧接着心头再一次泛起酸酸涩涩的情绪。
苏灵筠本来早就对他死了心,可这两日的相处却让她又禁不住心生妄想。等到回去之后,她要如何面对他和程清清之间的牵绊?他内心又是如何看待她的?
当拥有过他真正的温柔之后,苏灵筠就不禁贪恋上了这种感觉,她想要他的目光永远在她身上,想要他的心属于自己,她好像不能接受他属于别的女人了。
这样强烈的感觉与少女时青涩的悸动全然不同,让她感到陌生又害怕。如果最终得不到他,她会不会恨上他,甚至不顾一切地想要毁掉他?
正午时分,两人停下来休息,苏灵筠低头默默地吃着手中已经冷掉的毛芋,江怀谨与她说了句什么话她都没有听。
江怀谨停下进食的动作,目光掠过她沉静的面庞,这山林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他的注意力自然全在她身上,所以很快他就察觉到了她异常的反应。
“不舒服?”他问,语气不觉带上关切之意。
苏灵筠正出神着,听到江怀谨的声音惊了下,一不留神被毛芋噎住了,不由呛咳了几下,一只手伸过来,给她递来了水。
苏灵筠就着竹筒喝了好几口水,水还是温的没冷,感觉身体顺畅后,才推开竹筒,她缓了口气,看向江怀谨,“谢谢。”
江怀谨淡淡“嗯”了声,收回竹筒,也喝了几口。
苏灵筠注意到他嘴对着的地方刚好是她方才唇碰过的地方,这样一来,两人就像是间接的亲吻了。
苏灵筠因这念头微微红了脸,再想到他方才关切的口吻,她内心一动,也许她可以尝试着去争取一下?以前她仰慕他却从来不曾将这份情意告知,也许说出来会让情况有所改变。
也许,他对自己也有一丝情意,只是不愿意承认,不然为何会这般护她照顾她?
江怀谨在苏灵筠的眼里看到了熟悉的眼神,他先是一怔,而后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佯装看不到她眼里那不曾掩饰的情愫。
他想,大概是自己这几日的行为让她误会了自己对她有情,若是以往,江怀谨会无甚所谓,她想误会便由得她误会,但现在他总觉得他若表现得暧昧不清,会让事情变得有些麻烦,也会往不可掌控的方向发展下去。
不管苏灵筠对他真情还是假意,有个事实是改变不了的,苏灵筠的真面目永远不可能像她表现出来的那般温婉无害,她同自己一样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是人都会有趋吉避凶的想法,江怀谨又不是嫌活得太舒服了,想给自己找点刺激,没事去招惹这么个女人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