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最后一抹残阳在群山彼岸消失殆尽。
寒暄过后,各门派去往自己驻营扎寨的山洞过夜,等待天明。
......
云桦在山洞深处开了一方小结界,仔细设好隔音符和结界锁。
苏漾指间打了一簇灵火丢到半空,星星点点发散开,照亮了结界内。
江月白紧抿着唇向里走,直走到结界最深处,才手撑着石壁低头猛地吐了一大口血,握着风雪夜归的手指紧绷到青筋血管凸起,逐渐撑不住身体,整个人向下滑,半跪在了地上。
冷汗以近乎恐怖的速度冒出滑落,顺着脸侧垂下的长发滴落,江月白面容与双唇都毫无血色的惨白,长剑扎在地上才勉强撑住了上身。
云桦要去扶他,江月白垂着眼摇了摇了头,示意不用,艰难地说了个字:“药......”
秦嫣立刻上前递过去一包药粉。
江月白接过来,手剧烈颤抖着把药粉捂进嘴里,呛得痛苦咳嗽。
苏漾焦心不已:“这什么药?怎么能一下吃这么多?别是......”
秦嫣扭头瞪他一眼:“不该问的少问。”
吃了药后江月白的冷汗落了不少,他极慢地调整姿|势转身,靠着石壁闭目打坐,但还是有细微的血色从衣衫下透出来。
“你要不要命了?”苏漾忍不住道,“生怕自己死得不够快是吧?”
云桦无声地给苏漾使眼色,苏漾喘着粗气把剩下的话憋了回去。
他想骂,但又确实没理由骂。
如果江月白不来,不知又会有多少难以解决的流言蜚语人心惶惶。
只是江月白灵脉枯损衰竭,每次调动灵力就等同于自伤自毁。和纪砚交手已经耗费极多,接下来若进了天机秘境夺宝,难免还要出手,不知能不能坚持得住。
“止血镇痛的愈损丹还差一味罗浮草,我方才让晚衣去山上找找,”秦嫣召出药炉,双手结印,“你们把结界守好了,别妨碍我炼药。”
“放心吧姐姐,没人敢闯北辰仙君休息的结界,”苏漾阴阳怪气地说,“他多会演啊,刚给那些人吓成什么样了,都以为他还是以前那样一打一百不在话下呢。”
云桦拉了一下苏漾的袖子:“长清也累了吧,坐下歇歇。”
苏漾仍然直直盯着江月白,走上前几步,撩开衣摆坐在了江月白正对面。
“别装聋作哑睡着了,”苏漾很直接,“你告诉我,穆离渊都对你做什么了。”
许是重伤的缘故,江月白眼皮轻微地有些耷着,显出点疲惫:“他没做什么。”
苏漾冷笑了一声:“衣服脱了我看看。”
秦嫣和云桦同一时间喊了苏漾。
“有什么?咱们几个还怕说出来丢人?”苏漾道,“谁不知道星邪殿密室是专用来折磨人的地方?进去的修士就没活着出来的!我不信穆离渊那魔头没对你用刑。”
江月白沉默着没说话。
“他要真善良到什么刑都没用,六千修士怎么放回来的?要不是六千修士回山,说不定纪砚就有胆子攻打沧澜山,而不是去魔界凑热闹。”说到此处,苏漾忽地想起什么,“你是不是早算准了纪砚会去魔界?舍着自己等着拿他的把柄?你老实跟我说,你怎么求的穆离渊布置留影壁?”
“我没求他。”江月白说,“巧合而已。”
“巧合?哪有这么巧的巧合?”苏漾不信,“魔族残暴狠毒,他又恨你到那种程度,不可能什么都没做就放你走了。”
江月白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呼了口气,最后笑了笑。
苏漾皱眉:“你还笑得出来。”
“你以为他有多残暴?”江月白虚弱半抬着眼皮的神色有几分慵懒的错觉,轻声说,“不过是个连报仇都不会报的小鬼。”
几个人闻言都露出了点疑惑。
“你疯了吧?”苏漾气得不行,“你别是当人师尊当上瘾了,还想手把手教那混蛋怎么报仇吧?”
“差不多。”江月白淡淡说,“我教了。”
“你!”苏漾猛地站了起来,吼道,“你清醒点!他早叛出师门了!还当他是小徒弟宠呢?你脑子跟着灵脉一起坏了?”
“昨天给你的疗愈丹药效果挺好,说话劲儿都大了不少。”秦嫣伸出一只手拦在苏漾身前,“给姐姐吐出来,不想听你吵吵。”
苏漾正是火气没处发,“嘶”了一声,转过头:“找事是吧?我怎么受的伤?我为了帮谁?”
“我看你中气十足精力充沛。”秦嫣瞥向山洞口,“你不如去外面搞点吃的东西来。”
“这里哪个人用吃东西?”苏漾看了一圈,“早八百年就辟谷了!”
“我。”秦嫣指了指自己,“姐姐我忽然嘴痒,想磨牙。”
苏漾无语:“你有毛病吧?深山老林的我哪去给你弄人吃的东西?”
秦嫣翻了个白眼:“你不是会射箭吗?去给我射头野猪野鹿什么的。”
苏漾转身便走。
秦嫣扭头:“你真去?”
苏漾身形穿过结界屏障:“我去你个头!我去找个冷水池泄泄火。”
云桦叹口气,起了身:“我跟着去看看,别让他又冲动做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