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鲛闻言, 身形一僵, 紧接着抓起披风大步奔向院外——
晚风迎面, 暴雨如瀑。
她系着单薄的披风,快步走上望江台。
猛烈的疾风吹起她的长发和衣摆。
黎鲛站在江边的礁石上, 望着赤红的天光将浩瀚的江水映成血红。
雪白的月悬在赤红苍穹, 荡在血色江心。
“血雨江天明月白......”黎鲛眼底升起震惊的光, 随即光芒渐落, 她纤细的背影在雨中暗淡,欣喜又失望地喃喃,“看来他......”
他真的做到了。
黎鲛记起十年前的月夜,想起她在听到江月白的话时的震惊。
看江月白被痛恨他的仇人用天机剑杀死一次,她不敢看。
要江月白被深爱他的爱人用天机剑再杀死一次——她下不去手!
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将长剑刺进江月白的心。
她懦弱地想逃。
江月白是她喜欢了十年的师兄,她只要逃到没有江月白的地方,再过十年。十年之后,她就不再爱江月白了。
她才不要江月白去什么通天之途、什么救世之门!她才不要相信什么如尘仙帝的鬼话。
她要江月白在这世上找不到深爱他的人、做不到仙帝说的那些事情......
那样,他的月白哥哥就不会被仙帝骗走了。就可以安安稳稳过这一生。
黎鲛在大婚前夜离开了沧澜山。
她知道她会留给江月白数不清的麻烦——会有人怀疑江月白没有做到对凌华仙尊的承诺、会有人质问江月白不顾她的生死安危、会有人在心里想江月白的未婚妻是不是清誉有损......
但黎鲛知道江月白不会怪她。
因为江月白从小就包容他们这些师门手足的一切。
不论是师兄、还是师弟师妹,他都会尽力替他们扛住风雨。
包容他们的一切任性和懦弱。
是的,她的任性,其实只
楠諷
是懦弱......
她知道江月白对她并没有那种喜欢。
对方就算承诺了父亲会照看她,也只会将她当一辈子的师妹。
除了虚假的身份,再不会有多的什么。
所以她要报复江月白。
用懦弱来报复江月白!
她懦弱地逃走离开,让仙帝指的那条艰难险阻的路,只有江月白一个人去走。
十年过去。
黎鲛在没有江月白的地方经历了各种各样的事、见了形形色色的人。
可她好像并没有忘记江月白。
每晚枕边的窗,她都舍不得关。
月色落在她的眼睫,她想到江月白从前看她的目光。
她伴着月光入睡,在梦里祈祷江月白做不到。
但此夜血雨倾城,江心白月。
黎鲛无限激动!
也无限心冷。
看来世间不止她一人深爱江月白......
可那个人如何下得去那般狠的手?!
此夜是不是又在血雨里痛得撕心裂肺。
她心里漫开莫名的酸意。
天上月难及,江心月为虚。
江月白不是江月白,他才是世间最锋利的那把剑——让众生倾慕仰望,又无情斩断他们一切杂念。
早在他十四岁上登仙台那一年。
爱恨就已皆为虚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