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那么多年的朝夕相伴, 江月白肯定早就感觉到小徒弟对他的感情非同寻常, 可还是狠得下心借这份真心让对方去做牺牲品。
这就算了, 何必还要赶尽杀绝!
黎鲛本以为自己会流泪,却发现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似乎只有她一个人还活在旧时的梦里。沧澜山上的那些温柔岁月其实早就破碎如尘烟,不复存在。
她想不通,他们明明曾经安安稳稳地共伴过晨昏朝暮,到底是从何时开始,“生离死别”这四个字成了他们命中常客?
天劫......使命......
黎鲛忽然觉得心口血涩翻涌,涌上一丝怨恨。
她恨仙帝、恨苍生、恨天道无常!
......也恨江月白。
为何江月白不能只做芸芸众生里的一个普通人?为什么非要去闯那条凶险难测的路?
她不喜欢风光、也不喜欢冒险,她宁愿她的月白哥哥只是一个平庸的普通人!
天劫降临,那就所有人一起遭殃!三界覆灭,那就全天下一起覆灭!
每个人都应当受着该受的苦难,凭什么要让全天下人的苦难只让几个人去承——让她最在意的人去承!
黎鲛抬头望天。
空中浓云未散,波澜诡谲。
她以前总觉得自己志不在此道、更无意修炼飞仙,但她现在很想冲上仙道、闯进仙境,去找江月白问问清楚!
问问他为何对苍生有情,却唯独对渊儿狠心残酷到绝情!
天际乌云似乎感受到了她心底愤怒的质问,翻滚中闷声阵阵,闪出了裂雷。
大雨瓢泼而下,将山巅的血迹冲刷开,红色的水顺着陡峭的石壁漫山遍野地流。
像是苍天流下后悔的泪。
* * *
御泽早已将仙池的水灌进灵瓶,却迟迟等不到江月白的传音。
早先江月白要他回玄天境取仙池水,到时候用来暂时补充干涸的灵海。约定好传音口信到达之时,他便将灵瓶通过传送阵传给江月白。
那日他冷静下来之后,回想了江月白的话,觉得既然江月白需要用仙池水暂时补充灵海,那应当是一时半会儿炼不成破念、开不了天门放无尽源泉。
也就是说,江月白也许,还不准备出手杀渊儿、取那朵汇集天下灵息的花来炼成剑心。
可是过了这么久,江月白却一道传音也没有发过。
让他越来越不安。
难道江月白让他“回仙境取水”......真的就只是支他离开的借口而已?
难道江月白真的要直接在凡间杀了渊儿炼成破念剑心?
御泽坐不住了,他不准备再等什么传音了,他准备再亲自下去一趟看看。
他连金銮车驾也没心思乘,直接踏雾往玄天境门赶。
途径仙子们的花园,有仙子仰头喊道:“老酒鬼,这才几天你就又要下去?修行不要了?”
御泽在云间头也没回:“江月白都不要了,我有什么在乎的。”
“江月白是江月白,你是你,人家修炼得快,几天就能补回来,”华薇仙子道,“你呢?喝多少年琼浆玉露能补回来?”
御泽甩袖加速:“那我也比他多几百年的修行!”
起码多几百年的道行可以浪费。
仙子们望着御泽远去的背影,纷纷摇头叹气。
她们知道御泽行事是浪荡,但从不会在修行道行的事情上马虎,因为他最厌恨红尘牵绊的人间,再不愿回到那个地方。
可自从江月白出现,他已经破了很多次例。
......
御泽还没到玄天境门,就感到远处弥漫来一阵极强的血腥气。
他心里一惊,急忙落地。
仙云缭绕的境门猛然向两侧大开——
可飘散起的却不是浅金色的暖流,而是潮湿冰凉的血雾!
浅红色的湿雾瞬间席卷了圣洁的仙境。大雾弥漫中,御泽最先看到的不是人,而是一把剑。
一把鲜红到刺眼的剑。
还有和血色一般鲜红的剑心。
他从未见过这般鲜活如有生命的剑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