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羽吟半晌没说话。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拼劲一切的努力,到头来只得到一场早就计划好的羞辱。
沉默良久,他忽然迈大步走向日月亭,一改从前的温声细语,大声喝问:“什么道侣?什么新主人?为什么突然这样做?为什么!”
洛锦微仰头,半垂着眼皮瞧他,嘴角还带着一抹燥郁的冷笑:“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明白吗,傅掌门。”
“明白什么......”傅羽吟喘着气,“我不明白。”
“明白这一切都是我的游戏啊,”洛锦挑眉,“我想玩什么,你们就陪着玩什么,我玩得开心了,就赏赐你们继续活着的机会。”
话音还没落,两人之间忽然骤起一道旋转着绿叶的疾风!
一把青色的伞在傅羽吟手里显形,直直向着洛锦而去——
见傅羽吟终于忍无可忍出手,不少绀叶谷的修士与傅羽吟的追随者都想要一起上前。
洛锦背着手没动。
暗红刀影凭空乍现!
傅羽吟僵硬在原地。
片刻后,青伞落地,他僵硬地低头,发觉自己胸口横着一道弯曲的刀痕——这道刀痕像一根会动的绳索,一点点扩大、变深,慢慢陷进心脉里......
“不......”傅羽吟慌张地去扒自己的胸口,试图阻止这道致命刀痕陷入自己心脏,可只将自己的胸口扒得更加血肉模糊,“不、不要......”
血刀蛊。
既有刀的锋利,也有蛊的阴险。
其余还未找到活|体钻入的刀蛊仍旧在半空盘旋,在风中割出无数道裂痕,留下血红的拖影。
远处想要追随傅羽吟上前的修士们见到此等可怖场景,都停下了脚步,缓缓后退回了人群。
傅羽吟艰难地抬起头,双眼憋满了将死之时不甘的血泪,死死盯着洛锦。
“瞧瞧,瞧瞧,”洛锦叹口气,伸出一只手,嫌弃地捏起了他的下巴,缓缓问,“想活吗,傅大谷主。”
刀蛊还在一寸寸深入胸膛,傅羽吟满口溢血,痛苦地佝偻着腰——仿佛这样就能让这道致命伤痕慢一些进入心脏。
“你只用对我说一句‘我想活’,”洛锦的手慢慢向下,停在他身前,“我就解了这道蛊。”
傅羽吟紧咬着牙,死亡一点点逼近的感觉太过残忍,他甚至能听到刀痕勒进心脏那一瞬间的细微“噗呲”水声。
“我......”傅羽吟支撑不住,跌跪在了地上,“我......”
“想......”
伤痕彻底陷进心脏,傅羽吟垂下了头,吐出了一大口血,
“活......”
“想活就对了,”洛锦挑挑眉,“这是本能,没什么丢人的,傅大谷主这些年风头尽出,但终归也是人,对不对。”
洛锦勾了勾手指,傅羽吟心口的刀痕受到召唤,奇异地一寸寸向外回爬,周围凹陷的皮肉也一寸寸回鼓起来。
“天劫在即,你们想活也很简单,”洛锦抬头扫过远处的人群,“我勾勾手指的事。”
人群中是此起彼伏的压抑喘气声。
“我知道你们中有很多人都对我颇有微词,今日我给你们个机会。哪个人能扛住刀蛊,把我打败,我的位置就给你们坐。”落锦负手一步步走下日月亭前的台阶,看着远处那些愤恨的面孔,“尽管来试一试,不用怕。”
暗红色的刀影围绕洛锦旋转着,带来极强的威压。
原本想要出列的修士都不由重新后退。
“有勇气就大胆站出来,”洛锦满脸无所谓的表情,“处理完了异心者,剩下的忠心人,我再准许你们进新天地。”
人群躁动着,但终究没有一人出列。
洛锦笑了笑,弯腰从傅羽吟满身污血里挑出那块仍然洁白的玉牌,高高提起。
“我要将这块玉牌给我的道侣,还要将他的名字刻在圣灵玉碑上,要你们和你们的后代千百年传颂敬拜。”洛锦一字一顿地说,“有人不同意吗。”
人群雅雀无声。
跪地的傅羽吟已经诉说过了代价。
生路不是公平的竞赛,而是强者的施舍。
“开始吧,”洛锦在这片死寂中说,“开始真正的圣灵台刻碑大典。”
话音落时,钟鼓齐鸣,礼乐同奏。
洛锦在乐声里回身,刚好对上江月白望向他的眼神。
江月白对他微微笑了一下。
浓郁的血腥味在这个对视里都悄然变作了花香。
洛锦这辈子有过无数风光无限的时刻,但他忽然觉得,只有这一瞬间,才是人生最美满的一刻。
“随风,”洛锦用尽平生温柔喊了这个名字,朝对面伸出手,“随我来。”
江月白起身走出日月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