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忻尔忽而难以吞下嘴边的食物。
愣愣地,抬眸对上男人那双依旧冷静没有情绪的眸。
“原来是这样。”她的声音细细的,含有无意见提起这个话题的歉意,与对他的丝丝心疼。
见他在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并没有过于明显的波动,她才试探性往深了问:“那你现在愿意喝牛奶,是不是说明你已经放下了?”
“这件事值得我在意那么多年?”陆颂衍漫不经心回应,平静得完全不像是在提起‘被抛弃’这个话题。
喻忻尔欲言又止:“你是想表达你有多无情无义?”
无情无义。
陆颂衍意味深长看向她。
态度冷淡几分:“你的意思是,我必须被她影响才能证明我有多重情义?”
喻忻尔意识到自己说错话。
但她并不是这个意思:“不是……我只是不信,如果你真的没有被她影响的话,你为什么一直不喝牛奶?”
陆颂衍答她两个字:“习惯。”
“哦,只是习惯。”喻忻尔继续说,“那你又为什么恨所谓被背叛,甚至认为我抛弃了你,要跟我算个究竟。”
闻声,男人放下手上的东西,认真盯着她:“你想听到什么答案?”
忽然被诘问的喻忻尔一懵,尚没能理解他的意思。
但先听他的话:“我是因为你才会生气,我能接受任何人离开我,但唯独不能是你,因为你早已渗透入我的生活,我离不开你。”
喻忻尔心跳有短暂的停滞。
有那么一刻,她是有期待的,设想过这话是真的的可能性,但又清醒的知道,不可能。
“满意了?”陆颂衍脸上恢复淡淡的笑颜,似乎将玩笑话这一猜测坐实。
喻忻尔垂眸避开对视,想了想又说道:“那你不弹钢琴的原因……也是跟这件事有关?”
陆颂衍依旧有问必答:“谁说我不弹了?”
“jean跟我说过一回。”喻忻尔小声,“应该说,是不在有外人在的地方弹钢琴。”
“算不上不弹。”陆颂衍吃饱,从容优雅抽了张纸巾擦拭嘴角,哪怕他的耳侧因辣味的冲击而有些泛红也影响不了他端正的动作。
他说:“一是没什么机会,二是没有那个必要。”
喻忻尔能理解他说的‘没机会’,他这几年都忙碌于工作,确实没什么机会在众人面前展现他的钢琴技巧。
至于‘没有必要’,她不太懂。
“你知道他们一直认为学习琴棋书画是不务正业的表现么?”陆颂衍的声音传来。
“你父母?”
“嗯。”
陆颂衍缓慢讲述:“他们起初不准备将企业交给我或持临接管,用过这个理由推辞,后来我便放弃练琴的机会,将精力留在公司上。”
“这只是一个借口吧。”喻忻尔心情复杂。
“嗯。”陆颂衍说得依旧轻松,“但这个环境不允许我犯一丝错误。”
陆颂衍自己也承认他的性格有缺陷,因为环境与经历使然,让他不得不伪装成无坚不摧的性格,久而久之连他也忘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他会把钢琴认为是一种‘错误’,只是因为在这个环境里不容许他做这种事,否则只会成为别人更理所应当攻击他的把柄。
与其说他的性格有缺陷,不如说是他所处的环境是畸形的。
可笑的是,创造这个环境的人是他的父亲。
聊完陆颂衍的经历。
忽而让喻忻尔觉得,他们之间好像更靠近了些。
她竟然会去心疼陆颂衍,会试图站在他的角度解读他的情绪想法。
于是她说:“但你这样是很累的,你不觉得么?”
陆颂衍动作明显停顿,与她对视的那双眸里有几分防备,也有几分被拆穿的难堪。
越界了。
喻忻尔忽然闪过这个想法。
仓惶似的错开视线,从仍旧有暖气飘散的火锅旁站起身:“我就是随口一说,不聊了。我吃饱了,你再慢慢吃。”
陆颂衍没再说话,就这么避开最后那个话题。
但喻忻尔也知道了答案。
累,怎么会不累呢,只是不能停下,不该被人看穿,特别是在她面前。
一晚上有开心的瞬间,也有如同此刻这般低沉的时候,喻忻尔思绪混乱,选择来到钢琴前弹琴让自己安静一会。
只是她会想起陆颂衍坐在钢琴前弹奏的模样,他应该很喜欢钢琴,像他那样的人在这个位置应该能够散发出强烈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