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不想让她被这件事困扰一生。
叶崎很少用薄凉来形容月色,可落在被子上的那束白光,冷到没有一丝温度,侵染了她冰凉的手。
他坐在她旁边,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迟羡。”
“想哭就哭吧。”
叶崎见过数次她脆弱的模样,却从没有一次像此刻,持续不断的滚烫渗进他的肩膀,没有尽头。
他只能一遍遍抚摸她的后背,慢慢让她平静下来。
迟羡说不清崩溃的情绪到底该如何落脚。
是委屈吗?
是无力吗?
是被困在项家十几年的怨恨吗?
还是终于能够填补缺失的爱的轻松?
她不知道,她只想把积攒多年的情绪全部发泄出来。
她可以不为任何落泪,也可以在任何情况下保持冷静,可唯独家庭是软肋,是终其一生困住她的牢笼,是她埋葬心底不愿揭开的秘密。
无声的眼泪最为致命,没有啜泣,没有哽咽,什么都没有,悄无声息,仿佛从未有过。
可浸透的衣衫分明证明一切都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
迟羡脆弱,但同样强大。
她从他的肩膀上移开,取过床头的纸巾,仔仔细细拭去脸上的泪痕,语气再冷静不过,“你去美国是因为这件事吧?”
迟羡盯着他的眼睛,“叶崎,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我无法确定一定能成功。”
“迟羡,期待被粉碎比没有期待更令人崩溃。”
“我不想你难过。”
不想让她难过,是叶崎做的所有的目的。
空口谈爱太过飘渺,他只是不想看她落泪。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大抵就是第一次见她被黑上热搜时,眼角那滴隐忍的泪珠。
所以他不惜答应项阔年无理的条约,不惜和孟楚奋战到深夜,不惜动用所有人脉资源关系,只为保她一个平静安全的环境。
仅此而已。
迟羡扑进他怀里,从熟悉的气息里找寻安心,“叶崎,谢谢。”
“我们之间不必感谢,如果你实在想谢的话……”
她听懂了画外音,破涕而笑,亲了一下他的脸,“这样可以了吧?”
他宠溺搂住她,“嗯,深得我心。”
“迟羡,伯母很爱你,这么多年一直在关心你的动态,但碍于项总的缘故,她没办法和你见面。”叶崎慢慢道来,以更能让她接受的方式讲述,“再后来时间过太久,她担心你无法接受,就像今天这样,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出现在你面前。”
“她说她为你骄傲。”
“我不怪她。”迟羡语气淡淡,“我甚至没办法去恨除了项阔年之外的任何人,项泽川,安芸瑶,甚至陆景舟,归根结底不过是项阔年的利益熏心,贪得无厌,虚伪自私,将周围人全部拉下漩涡。”
“自始自终我恨的都是项阔年。”
当年童璃离开她时不过是高级律师,完全无法和已经攀上安家的项阔年对抗,迟羡明白,她仅仅是没想到还有能和童璃见面的机会。
“现在我已经不想去恨了,我想好好过生活。”她靠在他的肩膀,仰头正对他完美的下颌,“和你,还有我们的小橘子。”
“好,想通了的话,出去见见伯母?”叶崎试探她的态度,“伯母等很久了,我们刚下飞机就……”
迟羡想了想点头,“不过我们还是出去吃吧,我做的,嗯,属实有些拿不出手。”
好像也就番茄炒蛋勉强算不错。
叶崎失笑,“怎么突然想起做饭了,你想吃什么我做就好。”
“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刚好今天手工早,谁知道做饭竟然这么难。”迟羡边戳他深凹有致的锁骨边吐槽,“我按菜谱一步一步来,可那鸡翅就是糊了。”
“大概是油放少了。”叶崎抓住她不安分的手指,“你啊,还是好好演戏,厨房交给我。”
“给你好了,我可以洗水果。”
“水果也不用。”
“那不行,我总得找点事情做。”
……
就算叶崎把氛围缓和到多轻松,就算迟羡再怎么做好心理准备,她在面对童璃时仍一时失了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