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余光在她脸上逗留半秒,持起酒瓶有一搭没一搭地喝酒,偶尔啜口烟。
灯光醺黄,烟草味辛辣强烈,过了许久,他摁灭烟头问她,“有没有看过这个电影?”
她心不在焉地点头。
“里面有句台词,我一直记得很清楚。”
顾意弦有预感江枭肄会说哪一句,他果然说了那一句。
“‘后来我真的去了吴哥窟,却没有找到可以让我倾诉秘密的树洞。’”江枭肄的嗓音听起来很遥远,“‘那里湿热的空气使我心思混沌与浮躁,欢声笑语的游人仿佛嘲笑着我的幼稚。当我准备离开时,我才知道,所谓树洞其实就在每个人的心中,只不过我永远也找不到能将它封存的东西了。’”
他一字不差复述后,转头看向她,目光沉沉,“其实我无法理解这句台词和电影里的情感。”
“为什么?”她下意识地问。
“见识过丑陋就不会被美丽的外表欺骗,吴哥窟下面埋着地雷阵,街上乞讨的残疾人都是不小心被地雷阵炸伤,侥幸存活下来的。”
“这是其一,”他喝了口酒,继续道:“其二,我无法领会他们有了爱的人还会爱上另外一个人。”
有种躁动不安的情绪,让顾意弦不得不捏住手心克制,小声问:“为什么?”
江枭肄侧头,两人对视。
她想到电影拥有爱人的男女主本是好奇扮演情侣,无法自拔地相爱,因道德他们之间的暧昧变得复杂不可捉摸,感情可望却不可及。
而她与江枭肄之间仿佛也隔了层缱绻升腾的烟雾。
他轻飘飘地笑了下,好像也只是随口一说,“因为管不住自己感情还找借口的人很没品。”
大概那支烟头灭得彻底,白濛濛的雾静悄悄散了。
江枭肄的目光僭越过来,顾意弦被烫到,心尖从最上一层开始融化,再多一秒就要不成型状,她迅速偏过头,“你多有品似的。”
不能被迷惑,她提醒自己务必记得邮件的内容,他丧尽道义,穷凶极恶,真正的法外狂徒。
江枭肄深刻地注视她的背影,想说一些话,最终隐忍于喉间。
他小心翼翼撩起她一绺柔顺的卷发,力道极轻极轻,轻到她毫无察觉,低头快速吻了下,将头发归还原位,拿起酒瓶喝了半瓶止住焦渴。
本想开口引出最终目的,好好解释那封邮件的内容。
手机震动。
裴瑞:同一家酒店。
江枭肄眸底浮现暴戾又抑下去,他扶着额聚神思忖,起身大步走向唱片机,抬起唱臂,音乐戛然而止。
话锋一转,“飞牧的事情办得怎么样?”
顾意弦蹙眉,最后一步的计策本想让江枭肄帮忙。
他靠桌,抱臂,“想让我帮你吗?”
她的眼睛像坏掉的钨丝灯,闪烁又黯淡,“不想。”
“行,”江枭肄没强求,利落穿好西装,转身拉开音响室的门,“那你慢慢来。”
迫在眉睫怎么慢慢来,顾意弦叫住他,“四哥!”
江枭肄无声地笑,回身,唇角平直。他继续叠领结,语气冷淡,“怎么。”
她犹豫片刻,“要是你帮忙需要几天?”
“三天,”他双眼微眯,慢慢说:“也许只要一天,看我心情。”
“......”
只要一天为什么耽误到现在!
她深呼轻吐,崇拜地看着他,“这么快呀!”抿出一个含蓄的笑,“那?”
“可惜我现在心情不太好。”江枭肄遗憾地解释。
心中暗骂,顾意弦小跑过去,“那要怎么心情好?”
他微微耸肩,“不知道,再说,我要去公司了。”
“现在还早,要不然你坐着好好想想?”
“也行。”
于是两人又坐了回去。
安静半响,顾意弦扯了扯江枭肄的袖子,他往后靠,指滑着手机屏幕,没搭理。
死男人真难搞,她满目愁容,要不然亲他一下?反正又不是没亲过。
江枭肄将口袋蓝牙耳机带在右耳,大剌剌敞开腿,“坐上来。”
顾意弦不解,“什么?”
“一分钟。”他给出一个微妙的时间,取下怀表放在沙发扶手。
她看着他的蓝牙耳机懂了,咬了下牙,起身坐到他大腿靠近膝盖处,脚尖点地,没怎么挨着。
江枭肄垂睫,调出微信联系人,顺口说:“我排行最低没有弟弟妹妹,从来没有人叫我哥哥,人总想尝试新奇的东西。”
无需刻意说明,顾意弦会过他的暗示,心里骂了句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