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桑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
他转过她的脸,细细地望进她的瞳孔中,想要在里面找到一丝厌恶、嫌弃的情感。
可惜,只有一滴划过脸颊的眼泪,他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
盛昭内心忽然,变得一片沉静。
他低头,伸出舌尖,卷走拿滴又咸又滚烫的泪珠,苦味蔓延至口腔,传递到四肢百骸。
“甜的。”盛昭放开了她。
杜桑双肩一颤,迅速拿手背遮住眼帘,任由泪水浸湿。
“别哭。”盛昭淡声道,“我当场在床上踹废了他的海绵体,让他下半辈子痛不欲生的同时,同时以侵犯未成年人将他送入局子。”
那天,盛辉丢掉了合作的机会,盛世从此日渐式微。
那天,盛昭尝到了让盛辉痛苦的快感,开启了他疯狂的爱好。
14年。
足够一个人认清整个家族。
他从没觉得自己盛家人。
也没觉得自己可怜。
毕竟看着盛家人一点点被自己踩在脚底,他是快乐的。
人生原本就是由无数个快乐组成,他的快乐只是和别人不一样罢了,但本质是一样的。
盛昭离她一步远,看着她抽搐一般的哭,伸手将她搂了过来。
她将妆容和眼泪尽数擦在他价值不菲的外套上,鼻腔变得堵塞。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以前经历了这样的事,还想你去演……嗝……演《赤夜龃行》……”
《赤夜龃行》里面男主角的角色,除了地下室对称这点儿,被迫穿女装和被送上变态男人的床这件事,几乎和他幼时的经历一模一样。
想到他那天生理性跑去马桶呕吐。
杜桑就觉得特别难受。
“对不起……”她闷闷地说。
“没关系。”盛昭摸着她波浪板的卷发,“当我答应的那天,我就已经接受了。”
生理上厌恶,但心理上,已经学会了和自己和解。
比之经历这些讨厌的事,他更不想她遭受舆论的委屈。
杜桑抬起头来。
盈盈的月光透过那扇不大的玻璃窗,浅浅地打在他的平静而精致的侧颜轮廓上。
而她眼眶里的泪水,是安静而柔和的。
杜桑开口问他:“你14岁以前,如果要出去的话,一定要走上楼梯吗?”
盛昭“嗯”了声。
“你有没有打开窗户,看看外面的风景呢?”
盛昭看着面前这扇窗,像一只蛙的井口,小,却是他的整个世界。
“有过。”盛昭说。
杜桑止住了泪,将脸颊的泪痕擦干净。
盛昭:“可惜窗户从里面打不开。”
她走上前去敲了敲玻璃,感受着厚度。
背对着他,她用最温和的声音说:“没关系,不一定要打开。”
盛昭挑上眉骨,下一秒,只见他那娇小的盛夫人,随手抓起书桌上的台灯,狠狠朝玻璃上砸去。
玻璃在顷刻间裂出蜘蛛网,又在接连三下的敲击下,变得粉碎。
饶是盛昭见惯了意外,此刻也微愣在原地。
她转头朝他笑了笑,伸出手:“跑吗?”
那双手,刚才力大无穷,此刻却纤白如葱。
明明身着华丽礼服,却宛若身披盔甲。
盛家的警报声冲破耳膜。
盛昭将五指放了上去,从这方禁锢他的天地里,逃离了。
这一晚,张纯宛的订婚宴凭遭事故,颇为不顺。
这一晚,盛辉一直在咳嗽,捂住胸腔,眉头紧紧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