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赶上宁家太爷过世,祖爷爷又逼得紧,他自己也偶然遇见过宁氏一回,见她品貌俱佳,便真入了眼上了心,费了好一番辛苦与她风花雪月,让宁家长辈都看好于他,这才在孝期满后讨得宁氏进门,要不然他如今的妻,就是他娘做主给他觅的官家小姐了。
人家从小就学着如何打理后院,从夫君的雨露到家族的恩赏都能安排得妥妥帖帖,怎会闹出他两个眼下这些是非来!
好话都说尽了,要他伏低做小他也做了,这妇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非得把家里大事小情一应捏到手里。旁人家里娶小都是一辆轿子接进家门就算完事,哪户豪府后院没有七八个姨娘?独他们陈家还要看媳妇的脸色。夫纲不振,尽是这宁氏妒忌成性不知轻重惹的祸。
祖爷爷临终前,曾拉着他的手告诫他万不能弃妻和离,连养小的心也不能有。
从前他心有余而力不足时倒还无妨,最近却是在花楼情娘的纤纤素手之中玉萧重振,俨然焕发了一派勃勃生机,此正是柳暗花明又一春。且秀招又不能生,没让她给纤纤退位让贤就不错了,如今竟然强霸着他不放。哪有人占着锄头不耕田的?
纤纤娘子温婉柔顺,是个最招人疼的,不但愿意让孩儿继入正室膝下,还说要给他夫妻二人为奴为婢,不求朝朝暮暮,只求能偶尔看他一眼她就知足了。多么知情识趣的好女子!
那柳纤纤虽然容貌不过中人之姿,可胜在肌肤白嫩,体态柔弱,一做起床帏里那档子事儿便要嘤嘤垂泣,似拒还迎,俨然被他的真阳之力所慑服,最可以满足大男子的征伐欲和保护欲。
因心里暗自有了比较,再看宁秀招时,便是再美的容貌也陡然不顺眼起来:尖嘴刁舌,全然一副泼妇面孔,哪里比得上纤纤娘子温柔小意?
绝不能由着这妇人,否则她一骂顺嘴,日后便是说惯了上句,家里就再没个消停日子了!
陈文卉这段时日新做了笔大买卖,正自十分得脸,腰杆便直起来,自觉再不必像从前那样唯唯诺诺,于是一把子拍案而起,两眼一瞪,“听听你说的这话!又是我聘你,又是工本钱,说来说去,你不就是想要攥住我陈家的金么!钻到钱眼里去了!她母子两个能吃喝多少,你就这么怕她们来分你一杯羹!你我夫妻情分,在你眼里怎么就一文不值?”
“夫妻情分?”宁秀招惨然失笑,秀美的一双眼里写满嘲讽。
她自下而上,凉悠悠、冷清清地仰面看他。陈文卉被她瞟到,猛然一个激灵,竟觉自己好似天然地矮了一筹,在她面前真像只贴地乱爬的哈巴狗。
“陈家豪富,我宁家自知不及。大爷既先谈了买卖,便毋庸再谈什么情分,日后我与大爷只作一对掌柜兄弟,年末合在一起对一对账就算了事!”
“你,你……”
他两个正闹得热火朝天,外间又进来一个满头珠钗的老妇,挽了滴翠镯的手轻搭在婢女掌上,本来是一摇三晃仪态翩翩的,闻听内室声音不对,立时便把身边的小婢一甩,直冲进来指着宁秀招的鼻子就骂:
“泼妇!哪有你这样跟自家爷们顶嘴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爷们都被你压派死了!你到底想要从我陈家掏走多少金银!一天天的在外头看铺子不着家,又不生孩子,到了还来辖制我的儿,我告诉你,我陈家容不下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