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宴看着她,谢棠就与他对视,不知何时开始,她已经学会跟秦宴抬杠了,她知道秦宴这个人,他就是看着凶, 其实只要她敢于抬杠,这人最终也还是心软。
果然, 在两个人的无声对视之下,秦宴还是拎过了她的箱子,谢棠的箱子很大, 大小姐出门要带不少东西, 可是那么大的箱子他推起来也很稳,拎起来的时候就像拎个垃圾袋子一样的轻松。
谢棠悠闲的走在他的旁边, 还得意的哼歌, 秦宴看了她那快要把下巴扬上天去的骄矜模样,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飞机横穿大海, 在大洋彼岸落地, 然后他们换乘轮船, 驶向海中那一别致的私人小岛, 远远望去, 那苍翠的小岛安静卧在深蓝色大海中, 像是镶嵌在其上的一块翡翠。
几个人像是早就得到了消息,等在码头,谢棠定睛看去,这些人穿的轻松且随意,根本就不像是来开会的,倒像是来度假游玩的,甚至有两个男人就大大咧咧的,直接穿着沙滩裤。
秦宴告诉她,西岛三天之后才会开放,在此之前,是岛主的私人小聚,就只有这些人。
也就只来得及说了这两句话,眨眼间,船就彻底靠岸了,只听几个年纪相仿的人笑着高声调侃——
“哟,宴哥终于舍得把人带出来给我们看看啦!”
“快上来吧,有老婆的人不一样是吧,都学会迟到了!”
“……”
秦宴上了岸,转身去拉谢棠的手,最前面那穿着沙滩裤的男人又是一阵起哄,秦宴一手拉着谢棠,转头就一脚踹了过去。
那男人灵活一躲,跑了,惹出一阵哄堂大笑。
见此,秦宴跟这些人多熟,谢棠就心里有数了。
她只是默默听着,从下船开始就一直都没有开口,秦宴的一只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像是一个保护的姿势,谁上来调侃都没有用。
这些人见秦宴护得太紧,而被调侃的对象也没露出半点不自在的表情,他们也觉这两口子恐怕没一个是好欺负的,只能放弃。
谢棠被秦宴抱着肩膀往小路里面走,她悄悄凑近秦宴说:“你跟他们的关系很好?”
秦宴道:“算是朋友。”
谢棠想了想:“像杜哲?”
秦宴顿了一下,摇摇头。
谢棠懂了。
她与秦宴回了房间,岛主给安排的是一个小独栋,放了行李,换了一件轻松的休闲服,他们依照指示走到了东海岸去。
此时已是傍晚,沙滩上面架起了桌子和天幕,主人家在这里搞沙滩自助,临时搭建起来的开放式厨房,吵吵嚷嚷的年轻人,沙滩上面热闹极了。
谢棠一眼看过去,有几个小孩围坐在一起堆沙堡,有的人围着篝火聊天,海风猎猎,卷起白色浪花,这会儿没风了,所以有两个人抱着冲浪板刚刚上岸,隔着很远的地方,停着一艘游艇,上面闪着光,不知那里的人在做什么,人不多,但是各有各的忙。
秦宴牵着谢棠的手,在这场合里,谢棠从来都知道配合,而且,牵得多了,她竟觉得有些习惯。
她穿着拖鞋踩在绵软的沙滩上,眼睛盯着天边快要掉下海平面的落日,刚才第一个起哄的沙滩裤朝他们大大咧咧的挥手,叫他们过去。
这人染了一头蓝毛,长得并不是大众审美中的那种俊朗,看着却挺顺眼,谢棠想,要是笑得不那么猥琐,就更好了。
蓝毛叫少君,一点都不见外,凑上来就拉着两个人聊天,谢棠指着不远处亮灯的地方问:“那边是在做什么?”
少君看了一眼说:“钓鱼呢,等他们带着大鱼回来,正好给咱们加餐。”
两个人随口聊了起来。
谢棠没认真听,隐约听见这两个人说了一个名字,那个人的名字她隐约记得,家里似乎是很厉害的制造商,还一手创办了一项国际帆船赛事,她对帆船比赛不感兴趣,所知甚少,但她清楚的意识到,这是一个她不曾接触过的新世界,这里的人个个不简单。
她又忍不住去看秦宴。
秦宴发现了她的心不在焉,低头问:“累了?”
谢棠垂眼,掩住心头一点心事,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故意看向别的地方。
见她不语,秦宴也不追问到底,只说:“想休息还是想玩一会儿?”
谢棠随意一瞥就看见了不远处的浪板,她的眼神停留了一下,露出一秒兴然,随即又想到什么一般,摇头。
她指指远处的浪头:“18岁那年,我跟朋友一块去海边冲浪,那时候刚学会,觉得有意思,不知死活的往大浪头里面跑,结果出了事故。”
海水看似是软的,可是当那浪头卷起来的时候,却比铁墙还要厚、还要硬,人一旦被卷进那样的浪头里,极其容易被拍进深海。
她当时被教练救上来的时候,胳膊上划了个大口子,不知道是被什么刮的,芝芝更惨,被冲浪板伤到了,自那之后,她就再也没玩过这个,也可以说是有阴影了,出去玩都下意识避开有海边的地方。
时隔这么久,再次看见有人在那种大浪头里面隐现,她还是有一种扑通扑通的心跳感觉,可却有点望而却步,不再敢轻易尝试。
秦宴的目光下意识落在她的胳膊上,多年前的伤疤早已结痂脱落,连疤痕都不剩一丝,他见谢棠目光发直,便提议:“想再去试试吗?”
谢棠摇了一下头,犹豫了一下,又点了点头,然后看看秦宴,又摇头。
秦宴笑了,两只手握在她的头上晃了晃:“干嘛呢,在里面搅浆糊呢?”
如今想想,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久到她都不太记得当时那种恐惧的心情了,谢棠有点矛盾。
秦宴干脆把她往艇上推:“玩个简单的,走吧,正好看日落。”
谢棠被秦宴推着走,心里还有点犯嘀咕,但是身体却很诚实的往造浪艇上坐,反应过来的时候,船已经开了。
人工浪比自然浪更加可控,现在自己身边还有一个看上去很靠谱的人,谢棠也说不清为什么,总之,如今秦宴与她一起,她就没有那么忐忑了。
即便如此,重新摸到浪板的一刹那,谢棠还是不可避免被死去的回忆攻击,拉着秦宴的衣摆,要跟他一起。
俩人跳下水去,她抓住了落下的长绳,看看船尾甩下的滚滚白色浪花,谢棠下意识就想跑,可是她已经跑不了了,因为秦宴就在她的后面抱着她,他的双臂穿过她的胳膊,与她一起抓着绳子,两个人随着海水沉沉浮浮,她整个人都严丝合缝的被嵌入了对方的怀里。
海浪声中,谢棠转过头去,大声哔哔,甚至紧张得都不喊老板了:“秦宴,你最好靠谱一点,不要让我摔下去,否则我会跟你离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