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而想到,俊平这回,更不会原谅她了,越想眼泪止都止不住,她本能地觉得,她和俊平怕是就要走到头了。
江梅花也跟着默默流泪。其实,女儿这一胎滑掉,她心里是有些难过,但是这种事她也见过不少,她最担心的是亲家母的看法。
她在城里住了这么几天,总感觉女儿和婆婆之间有些不对劲,沈玉兰只是面子上招呼她们,一点不热络,比她上次来,生分许多。
她问冬青,冬青又一口咬定什么都没有,说她多想。
沈玉兰提着饭盒过来,就见母女俩都在哭,不由皱眉,看见爱立也在,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道:“看了你嫂子,就回去吃饭吧!”
将饭盒放到床头柜上,对儿媳道:“小月子里不能哭,对眼睛不好,你还年轻,好好养好身体,以后还会有的。”
江梅花也反应过来,“冬青,是不能哭,妈妈就是月子里哭多了,现在眼睛一见风就掉眼泪,”说着,又忍不住看向沈玉兰道:“大妹子,你说这好好的……”
沈玉兰忍着耐心道:“大姐,不说这话了,孩子心里也不好受,你一说,她心里更不是滋味。她还年轻,不愁以后没有。你和冬青先吃着,我去问问医生。”沈玉兰都觉得亲家母行事没有分寸,冬青落胎,她不好好安慰,反而哭得比冬青还伤心,一直在冬青耳边絮叨,这不是平白给人添堵。
她现在只盼着,俊平早一些回来,将人接走,闹他去吧。
江梅花呐呐地应了一声,看了一眼女儿,轻声道:“冬青,人是铁饭是钢,把肚子填饱才有力气想别的。”
沈玉兰又劝了两句,就起身要去医生那里问问情况,等带着爱立出来,才道:“这回是她自己给自己找苦吃。”
沈爱立轻声问道:“妈妈,怎么回事啊,上次没说这么严重啊?”
一提这事,沈玉兰心里也有些着气,如果不是俊平不在家,她这回压根不想管,对女儿道:“她最近心思重,前天好像又收了一封信,”说到这里,在女儿耳边低声道:“我怀疑是宋岩生的,她这两天情绪就有些不对劲。”
杨冬青静养保胎以后,沈玉兰除了一开始,拿了三百块钱还了同事和邻居们,后面一句也没再提这事,就怕刺激到她情绪。
那天冬青接了信以后,脸色就不对,她心里就有点怀疑是不是宋岩生的信,而且看样子还不是什么好消息。
如果是宋岩生的信,沈爱立就能理解了,按照她的推测,宋岩生可能就是这次出事而坐牢。原书里,杨冬青骗钱倒买倒卖的事,并没有被家里发现,她也不会连拍几封电报去催宋岩生退钱。
也就不会及时反应过来,宋岩生那边出了问题。
其实只要过了这个月,哥哥就会被摘帽子,回到汉城上班,工资也会翻一倍。
杨冬青的亏空可以慢慢还,而原主这时候已经被举报,自己都焦头烂额,压根没心思管家里的事。所以原书里,这一次杨冬青就是栽跟头,对她的影响并不是很大。以至于她当时看书的时候,对这一段并没有多留意,一直以为宋岩生是出狱以后和杨冬青搭上线的。
沈玉兰想了一会,叹道:“也是我们家和这个孩子没有缘分,”拍拍女儿的手道:“小妹,你不要多想,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她自己种的因结的果。”儿媳倒买倒卖这一件事,让沈玉兰实在过于震惊。
她自认对冬青比较照顾.关心,钱财上很少有不伸手的时候,爱立对这个嫂子也是仁至义尽,但是还能因为贪欲而发生这样的悲剧。
“等你哥哥回来,让他接冬青一起去宜县那边吧!”沈玉兰已然意识到,杨冬青的行事作风和她的观念大相径庭。
有些认知.观念的隔膜和分歧,并不是说住在一个屋檐下,就能消弭。
杨冬青和他们家完全不是一种人,若是以前,沈玉兰还能想着她不在乎儿子的右`派身份,俊平又常年不在家,对她多照顾一点。
但是现在,知道杨冬青投机倒把以后,沈玉兰连应付的心思都没有,她觉得和儿媳已经无法沟通,她坚信爱立或者俊平就算有这么想要的,也是靠自己的努力光明正大的去获取,而不是钻漏子走偏门。
她无法理解杨冬青这样做。
沈爱立望了眼妈妈,微微垂了眼。这一瞬间,她感受到了妈妈对她的保护。
她看书的时候特别心疼妈妈,特别羡慕爱立有一个这样的母亲,信任她.保护她,就算自己在十年中处于很困难的境地,仍旧要为女儿寻求真相,她是用生命去保护和爱这个女儿的。
上一周回来的时候,她一度认为,哥哥有了小家以后,无论是原主还是她,都是被这个家排斥在外的。
但是这一刻,她还是感受到了妈妈对她的保护,怕她歉疚.自责。
就听妈妈又道:“你也不要担心你哥哥那边,他是明辨是非的性子。”沈玉兰没有说,要是俊平知道杨冬青做的这些事,怕是自己都无法面对她和爱立。
这孩子,从小就觉得家里对妹妹亏欠。她生爱立的时候,俊平才六岁,但她有时候总觉得那一年的事,他好像一直都记在心里。
正聊着,遇到了妇产科的姚主任,喊了声:“沈大姐,哦,爱立也在,这是冬青的报告单,你看下,还是要尽早动手术。”
沈玉兰点头道:“这事还要麻烦你们。”
姚主任和沈玉兰是老交情了,忙道:“应该的,”顿了一下又劝道:“这种事,也很常见,你们也不要多想。”
沈爱立回家吃了饭,也没有再去医院,就回厂里了,临走的时候和妈妈道:“妈,端午哥哥不是回来,你去我那住几天吧!”
沈玉兰稍微想了一下就道:“行。”
周一序瑜见她无精打采的样子,敏锐地问道:“不会是你嫂子又搞出了什么事吧?”章序瑜对爱立嫂子的印象并不好,总觉得她吃着碗里,扒着锅里的。
“落胎了。”
这一下,序瑜都吃惊了,“她还真能搞事,我记得有五六个月了吧?都成型了!”又忙问爱立:“没往你们身上推吧?”
沈爱立摇摇头,“她什么都没说,我妈说是她自己的因果。”序瑜一下子猜到杨冬青可能的打算,道:“如果她和你哥哥说什么,你一句解释都没有必要,你哥哥但凡不信你一点点,你都不要理他。自从他一意孤行,娶了你嫂子进门以后,你还不够谦让.尊敬吗?”
沈爱立道:“序瑜,你放心,我就是觉得有点惋惜,那个小婴儿不会来到我们身边了。”序瑜不以为意地道:“你伤心有什么用,他自己的妈妈伤心吗?他的妈妈保护好他了吗?这是你无能为力的事,实话说,这是她的孩子,就算生下来,和你关系也不大。”
顿了一下又道:“你别觉得我这话冷酷,事实就是如此。”
拍了拍爱立的肩膀道:“与其为这些事分心,不如想想怎么解决你们车间的那些繁琐事,我听说林青楠给你使绊子了?”
“是,我最近盯她盯的紧,她能使唤底下那班人,还不是利益驱使,大家要是都知道她当不成轮班工长了,谁还会听她的?”而林青楠能搞成事的,也就是车间里的机器和她手底下那班工人
说到这里,低声对序瑜道:“我最近在她们组发现一个还行的,稍微试岗几天,提拔为工长不是问题。”
章序瑜知道,爱立这是下决心要将人弄走,点头道:“她是老手了,我听说钟琪她们都在她手上吃过亏,我再散播散播一点关于林青楠的闲言碎语,让她想忍都忍不住。”对她来说,这都是最基本的攻讦手段了。
爱立眼睛一亮,一把将她抱住,“序瑜,你真是太好了!”
章序瑜给她勒得胸口一紧,“哎呀,为了不辜负我,我们爱立同志,也要好好振作搞事业,那些干扰你进步的人和事,都不要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