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卫见她不提,换了个话题道:“我看着沈所长,觉得有些眼熟,像是我的同学,实不相瞒,我小时候在华国读过书的,不知道沈所长是哪里人?”
他这样说,爱立倒认真地打量了他一下,竟也觉得有几分眼熟,心里微微一跳,“我是汉城的,建国以后一直生活在汉城。”
“那汉城肯定有很多您的记忆。”
“是,我在那边从小学读到大学,后来又工作了十年,才搬来的京市。”
郑卫默默地看着她,忽而问道:“刚才那位同志是你爱人吗?”见沈爱立有些警惕地看着他,忙解释道:“我刚看见你们举止,似乎比较亲密,抱歉,一时好奇,多问了一句。”
听他这样说,爱立才道:“对,是我爱人。郑同志,对不住,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先走一步哈,今天还有工作没处理完。”当初庆庆被偷,要用来要挟铎匀的事,爱立时至今日想起还有些胆颤,所以听到这人打听铎匀,惯性地就警惕起来。
郑卫朝前伸了下手,极有风度地道:“叨扰了,沈所长请便。”
爱立点点头,快步走开了,准备晚上把今天发现的机器问题,都整理出来给梅院长他们看看。
凌晨一点多的时候,爱立才推着自行车回家,到大门口的时候,意外地看到铎匀正在和守夜的大爷聊天,有些惊奇地喊了声,“铎匀,你怎么还在啊?你没回去吗?”
樊铎匀和大爷打了声招呼,才出来道:“回去了,让庆庆今天留在妈妈那了,我怕你一个人回去,夜太黑了,不安全,就在这里等你。”
见爱立皱着眉头,忙道:“也就刚来一会儿,准备你不出来,就进去找你了,快上车吧!”
爱立知道这人是在撒谎,但是出了单位,看夜静悄悄的,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也就没说什么了。
第324章 魏正?
接连两天,整个自动化研究所,都为着泡水的试制机器,愁眉不展。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李婧文还念叨道:“是不是工程部的人故意的啊?我们都叮嘱了,要他们把东西往楼上搬,他们不都答应的好好的吗?”
秦书宇道:“我特地去问了,那天值班的刘小海,非说这些年来,那栋楼从来没有进过水,说是沈所长不了解情况,那么大的机器,要搬得费好几个人工,还是三台,他就面上应付了,心里没当回事儿。”
李婧文听得都来气,“等西德访问团结束了,我非得去工程部闹一闹,给我们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
徐春风皱眉道:“追责先不说,眼下的这一关,要怎么过呢?”
李婧文也愁道:“是啊,前段时间,研究院划分研究所的大会上,梅院长还说要把研究院建设成为行业中的标杆,这下,杆子怕是立都立不起来。”还不止于此,在国家层面上来说,现在正是改革开放的初期,大力号召要与国外建立技术上的联系,这次西德纺织交流团来华,轻工业部和外交部都提前派了人来指导工作,可见上面对此事的重视。
大家一时都沉默下来,秦书宇左右看了下,问道:“爱立是不是还没来吃饭啊?”
李婧文应道:“是,我刚喊她来,她说等一会儿,在整理机器的问题呢,我一会给她带一份吧,不然等到三四点想起来了,食堂可没得吃了。”
等他们从食堂回到研究所,黎东生刚好来找他们,“大家稍微准备一下,半小时后到第三会议厅集合,梅院长有新的消息通知大家。”
黎东生一走,李婧文把饭盒递给爱立,“爱立,是不是梅院长那边有法子了啊?”
爱立也不确定,和婧文道:“一会就知道了。”
半个小时后,爱立一进会议厅,就发现梅院长脸上带着笑意,似乎事情真有了什么转机一样。
等她们坐好,就听梅院长开口道:“我已经和京市机械一厂.二厂.三厂都联系了,让他们这几天争分夺秒,再给我们搞出三台机器来,至于需要从西德购入的零件,”顿了一下,忽而笑道:“我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此次纺织印染交流团那边,有一位华侨向我们伸出了援助之手,已经于昨天动身前往西德采购这批零件,大概最晚在明天就会回来。”
梅子湘说到这里,眼里隐隐有些湿意,望着会议厅里的研究员们,深深吁了一口气道:“我们现在经历的,正是华国纺织工业在改革开放后的新历史,至于会写成什么样,完全就看大家的努力了。”
散会以后,黎东生又叮嘱爱立道:“机器的问题解决了,你带领大家把要交流的问题,再梳理一遍。这次的机会得来不易,爱立,我们经不起任何的意外了。”
爱立点头,“所长,您放心,剩下的工作,我会好好部署。”
爱立以为话题到此就该结束了,正准备告辞,就见黎所长拦住了她,爱立有些奇怪,“所长,还有什么事吗?”
黎东生点点头,“爱立,我问你件事,你认识郑卫吗?”
见爱立听了这问题,面上露出些诧异的表情来,黎东生解释道:“昨天郑卫找到我和梅院长,表示要帮忙,我们一再表示感谢,他说不用,说以前也受恩于我们研究院的同志。我怕这事过后,上面会来问,所以和你了解一下情况。”
黎东生话还没说完,沈爱立就摇头道:“不是我,我不认识他。”
爱立说完,忽然影影绰绰地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黎主任为什么径直来问她?她和黎东生也认识了很多年,直接就问了出来,“所长,研究院里这么多人,为什么您会来问我?”
黎东生道:“我那天晚上,看到他在我们所门口站着,就问了几句,他说随便走走,后来隔了一个小时,我从梅院长办公室出来,发现他还站在那里,和你聊天。”
爱立想起那晚的对话来,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她记忆里确实不认识叫什么“郑卫”的,准备晚上回去问下樊铎匀,再给序瑜打个电话问下,看是不是她中学或者大学的?
问黎东生道:“所长,他是哪里的华侨啊?不是西德吧?”
“不是,是从港城那边来的?”
“港城啊?”她和港城之间的联系,似乎有一个偷渡过去的魏正?
魏正,郑卫?
可是那个人的长相,似乎和魏正不一样?她记忆里,魏正是个身形很瘦削的人,郑卫看起来身形还有些健硕,像是平时运动量还不小的样子。至于两人的长相,她忽然发现,其实她不记得魏正长什么样了。
也就是序瑜离得远了,不然她都想问下序瑜。
黎东生见她也一头雾水的样子,和她道:“这事以后再说吧,咱们先抓紧准备接待西德访问团的事。”
“好的,所长。”
晚上爱立到家,放下包,就把这事和樊铎匀说了,末了道:“你说,不会真是魏正吧?”她都想不到这个人还会再出现,当年魏正的离开和干爸可不一样,干爸是跟着国党走的,是出于政治方面的考虑,他本人是不愿意离开的。
而魏正,是对所有的人事都彻底失望以后,选择背水一战,以偷渡的方式离开。按理说,华国应该没有他割舍不下的人和事了。
樊铎匀沉默了一会,和她道:“也不无可能,其实1964年的时候,魏正并没有偷渡成功。后来在农场劳动改造了几年,再后来,我在羊城那边听说,他似乎是抱着一个油桶,冒死偷渡走了。”
爱立有些不解地道:“如果真是他,那都走了,干嘛还回来?”她记得魏正挺倒霉的,他的父亲是国党高级将领,但是建国前几年的解放战争中,死于战场了。按理说,不应该后续会追责到魏正身上来。
但是在疯狂的年代,很多事都是无法用常识来推断的。他可以上大学,却无法正常地生活。